“……”
李斯特把打开的饼干小丝袋阖上,放回桌上,收起自己脸上浮夸的笑。
沉静下来的金匈牙利人目光柔和,他端坐在那,像是沾染了教堂玫瑰花窗的圣辉,神[xing]从他蓝绿[se]的眸子里浸透而出。如果此刻给他披上一身神袍,他会是忏悔室里最让人敞开心扉的神甫。
“如果你愿意的话,亲爱的弗,你和那位小姐……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呵,没什么事——”
[ri]内瓦湖般的眼睛里倒映出[bo]兰人苦笑的唇。
“弗朗茨,她除了肖邦,再也看不到其他……”
金的匈牙利人瞳孔微扩,他第一次听好友如此低落的声音。
“她愿意为一架适合‘肖邦’的钢琴一掷千金……她愿意向一个陌生人打欠条,也不想用那枚可以去上‘肖邦’钢琴课的金路易……甚至这饼干,也该死地是‘肖邦’爱吃的——”
“你在生气。”
“Za1,我竟然在这为这点事在这干坐了一天一夜!”
“你、在、生、气。”
“哈,弗朗茨,我才不会因这点事生气——我只是腻了,不想再玩这个扮演游戏。”
“好,你不生气……看来她回给你的礼物,你一点都不满意?刚好我饿了,这袋饼干送我我就真的吃掉咯?”
李斯特大咧咧拆开那个柔软的丝绸小袋,瞬间姜香便扑鼻而来。
他故意将凑近去嗅可爱的小点心,虚眯的目光满意地看着好友双拳紧握。
就[bo]兰人那别扭的小心思,别人不懂他还能不知道?嘴上说得再决绝,指不定心里多心疼呢。
他就是时不时会拎不清,刺激刺激他,让他泄出来,再好好哄哄就好了。
“……这东西也给你!”
肖邦咬咬牙,指着另一个小礼盒,刷地站起,向门[kou]拔步而去。
“都这么晚了,你去哪,弗里德?”
“去马里亚尼夫人的沙龙,不弹琴,只喝酒。”
还说你不生气?
我可从不知道你对酒有兴趣。
[kou]是心非绝对就是你——弗里德里克·肖邦最佳的写照。
不过,这次竟然这么大动静?
果然长久不接受爱情的滋润,某人已经生疏到不知如何维持绅士风度了。
李斯特撇起嘴。他把饼干放到一边,拆开另一份礼物。
好友圈涵盖巴黎作家圈大半的他一眼就认出了墨水的来源,简·赫本的律师和祖母绿。刚觉得着礼物不知所谓的他,在放下墨水瓶的瞬间,记起来昨天在沙龙里和某位作家的会面——
律师·真实。
金的钢琴家再次确认了一遍墨水的标签,他回忆好友那些酸到没边的嫉妒言辞,那些没来由的火气,猛地放下瓶子,追了出去。
弗里德里克,你就是个傻瓜。
全巴黎,不,全世界最傻的那个!
……
马车行驶在巴黎城内的大道上,即使铺着平整的铺路石,车厢不时也会穿来震动,坐得久了,即使坐垫再软,依旧会令人全身酸痛。
透过车窗,天[se]正渐渐褪去浓黑。李斯特看着对面那个醉到不省人事的[bo]兰人,气不打一处来。
一小瓶[bo]兰伏特加。
巴赫莫扎特萨列里贝多芬车尔尼啊,弗里德什么时候这么能喝了?
这家伙从没有展露过对酒的半分好感。
或许是身体原因,或许是身为钢琴家的自制,连平[ri]好友聚会也只浅尝清淡果酒的肖邦,竟然灌了自己伏特加——虽然喝完就倒下,但这阵势真的让李斯特凭实力当场演绎生动的“呆若木[ji]”
。
永远不要小觑爱情的力量。
仅仅只是个开始,肖邦就已经不是肖邦了。
冷清的、高高在上的[bo]兰人终于愿意俯在人间行走,这个上帝完美的造物,开始染上人间的烟火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