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岄他……还好吗?」
姜林晖又将手中的青光往黎岄的心口处照去,闻言冷笑一声:「阚南荀定下那莫名的历劫之数,目的不就是为了让他不好吗。」
这黑衣男子与黎岄有着相同的银色长发,却在银发中间夹杂着几缕红色。他正是太子黎岄的同胞兄长,神子禹殊。
「对不起。」说完这三个字,禹殊才慢步走上冰台,满眼痛苦地低头看向黎岄,「我努力过,可是……」
「我并没有指责殿下的意思。」姜林晖打断了他,「我理解你们的苦衷,更明白这并不是阚南荀一个掌刑能做主的事情。可是殿下,我万不敢质疑主神陛下的决定,总得允许我寻个发泄的出口吧。」
他自嘲地笑了笑:「您放心,我也不是什麽没有分寸的,等阚南荀夫人分娩那日,神农殿自会派人去护阵。」顶多事後给阚南荀的饮食里下点药,让他昏迷个几日几夜,出点糗来偿还。
黎岄一个人为神界背负了这麽多,姜林晖从小到大却只能眼睁睁地站在他身旁看着,什麽都帮不了。
他被众神歆羡的半身神农神相,仿佛无时不刻在嘲笑他的软弱无能。
上古神界自有历劫一说,神族之人每过三万年必得去人界历劫,成功者再回神界,失败者灰飞烟灭。亘古亘近历劫皆为九死一生,神力也随大劫增长。
可後神界正式开启不过两万年,众神均未及历劫的岁数,却偏偏让不过一千多岁的太子黎岄下凡历这绝路求生的劫,这让姜林晖如何咽的下恶气。
而其中缘由,不过是因为他生来自带完整的祝融神相,继承了战神全力,却并未完全听从神界律令,擅自插手鲛魔与人族的斗争。
下凡历劫,是掌管刑律的蚩尤殿与主神共同商议後,给黎岄把鲛魔一族封退孽海的惩罚。
「後神界不管众生诸事是主神陛下制定的,可他是太子,是未来的主神,凭什麽不可以有自己的意志!」
当时禹殊私下来太子寝殿把这惩罚告知黎岄,让他提前做些准备。听完後黎岄沉默不言,反而是一旁的姜林晖忍不住对着禹殊发起火来。
禹殊并未计较他的以下犯上,只是眉宇间有挥不去的哀愁:「阿岄,你去与父神道个错,历劫太过艰险,你神相本就不稳,说不定可以……」
「本就是我做错了。」黎岄淡淡道,「是我没能控制好自己对人族的怜悯,这虽是我的道义,却也的确违背了父神,打破了神族的界限,理应接受惩罚。」
他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他们讨论的那个即将下凡历劫的是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禹殊在殿内来回踱步,焦躁地说:「可你但凡情绪波动便会有被神相反噬的危险,人世间情感的大起大落太过寻常,对寻常神族而言或许可以一搏,但你……姜林晖,你可有什麽能短期内压制祝融神相的办法?」
姜林晖把头扭到一旁,深深地闭上双眼。
「兄长不必多虑。」黎岄却道,「我已经寻到了方法,保证再不会发生过去的反噬之事。」
「你也知道你才把……」姜林晖眼眶微红,压着声音,从牙缝间挤出这几个字。
可他话说了一半,黎岄立刻抬高声线,打断了他:「林晖,放肆。」
他的声音不见喜悲,亦不动怒,却让姜林晖瞬间收了声。
此刻禹殊坐在黎岄身边的冰台上,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头发拢到一边,回忆起当初宣判前姜林晖那欲言又止的话,不禁问道:「那日阿岄说的,寻到了不再因神思波动受神相反噬的方法,到底是什麽?」
姜林晖说:「殿下若想知道,不如等太子殿下回来了,亲自问他吧。」
「你也知道,阿岄不想说的,谁能从他这里撬开一道口子。」
「既然如此,殿下也不用从我这里费心打听什麽。您不如想想,替人界的那位几次隐瞒下篡改天象的事情,万一被阚南荀发现了,会受什麽惩罚吧。」
禹殊一愣,随即开怀笑了起来:「既然你已经发现了,说明本殿露出的破绽你也一并处理好了,我还要操什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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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山,其实你早知道那位琪娘这次回来,究竟是为了什麽事的吧?」
仙使双指执白棋,看着棋盘思索片刻,寻到了落子的地方,才回:「嗯。」
这棋分明是穗岁教给他如何下的,可不过半个多月,她竟然已经输给仙使许多次了。穗岁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从禾山那里学的时候没学到奥义,拙於此道,还是仙使太过聪明,一学就会,她这当老师的这麽快败下阵来,着实有些丢脸。
「唉,我又输了。」穗岁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