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会保护你的。”
边拓满身是伤,他的左眼已经被流矢射瞎了,抱着姜离的手臂却稳靠如城墙。他将姜离护在身后,疲惫不堪的眼睛弯了起来,扯了扯嘴角,声音坚定:“离儿,义父不会让你死……!”
恍惚中,下巴再次被人用力捏住,边子濯的声音好似隔着云雾,听不真切,却隐约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平静又危险:“姜离,你害死了北都那多人,我怎么可能就那样放过你。”
姜离的眼前又是一阵白,记忆中的雪愈大了起来,背后的人似有千斤重,他颤抖地抹开被血糊满的眼睛,看向脑袋耷拉在自己肩膀上的边拓。
边拓眼睛微阖,厚厚的积雪落在他的背上,好像就只是盖着雪睡着了,让人不愿吵醒。
远处传来马蹄声,姜离恍然抬头,看到年幼的边子濯弃了马,踏着快要没到小腿肚的积雪,跌跌撞撞地向自己奔来,声嘶力竭的嗓音被北风扯的稀碎。
姜离重新睁开眼。黝黑的眼睛里好似沾了些窗外雨的水汽,他眨了眨眼,摒除掉眼里剩余的回忆,再次覆上一层冷漠与嗤笑。
“说。”
边子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为什么要杀付博?”
姜离抿了抿唇,眼睛看向别处,声音淡漠:“付博开始倒向太后了。”
边子濯默默松开了手,只等他慢慢说着。
“明德帝年幼不堪执掌大权,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更应时刻为明德帝效命,但他却开始靠近以太后为的姜党一脉。锦衣卫里可全是大内高手,如若锦衣卫完全倒向太后,今后太后想要除掉谁,岂不是易如反掌?”
姜离轻蔑道,眼神却完全不去看边子濯。
边子濯沉默地看了他一眼,道:“但太后明显忽视了付博的示好,杀他杀的很干脆。”
“历代锦衣卫都只听命于皇帝。更何况付博还是先帝提拔起来的,先帝于他有恩,太后自然就不会对他完全信任。良禽择木而栖,可他注定当不了那良禽。”
姜离道:“姜太后生性多疑,正巧碰上她想立姜家幺女为公主,这可是太后琢磨了好些年的事儿,用来栽赃付博再好不过。”
姜离说完,抬头看向边子濯,勾唇轻蔑道:“我解释的够清楚了吗?世子殿下。”
“杀掉付博,自己上位。”
边子濯哼道:“太后倒是相信你的很。”
“就算她不相信我,这也是个试探我的机会。”
姜离看向他,道:“可这跟世子殿下又有什么关系呢?是成是败,风险都由我一人承担。不管是坐收渔翁之利,还是坐山观虎斗,你都安全得很。”
边子濯听罢皱了皱眉,站起身,垂眸看向仍旧跪在地上的姜离,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姜离却懒得再见他那臭脸,没了边子濯的钳制,他揉了揉被弄酸了的胳膊,看到自己手腕上被捏的青紫的痕迹,顿了顿,转头朝旁边吐了一口唾沫。
姜离缓缓站起身,正要走的时候,边子濯又开口了:“下次这种事,需要提前跟我商量。”
姜离烦躁得很,不想说话。
边子濯皱了皱眉,寒声说道:“既已做了指挥使,便是太后和明德帝的身边人,之后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不用我提醒吧?”
姜离道:“劳世子费心,这点事我还是知道的。”
边子濯抿了唇,不再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姜离。
姜离心下更是烦了,道:“世子殿下若是没别的事了,可以让我走了吗?”
边子濯听罢看了他一眼,袖子一拂,转身便走,没几步便消失在了回廊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