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江南的天多是阴冷的,老黄就着酒葫芦喝了口酒,算着时辰差不多了,伸手拎起脚边的铜锣,张着干涩的嗓子一边敲锣一边唱念:“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一更的锣声从阳江南岸蜿蜒向碧月村中而去。
风吹着浪花拍打着涌向岸边,江上的船来回穿梭,明日将是个艳阳天。
……
南城束家
“小姐…”
一大早,园子就敲响了束穿云的房门。
“进来吧…”
束穿云早起了身,正坐在桌边画画。
一幅秋菊图在她笔下活灵活现,重阳刚过,秋日的菊越发的旺盛了。
“怎么了?”
园子进来半晌,也不曾说话,束穿云不由奇怪。
“小姐,”
园子踟蹰了片刻,还是问道:“小姐,你让宗叔去北边…”
“是啊,”
束穿云吹了吹画上未干的笔墨,“前几日就说好了,先让宗叔去北边看看情况,毕竟事情已经过去这些年,线索都断的差不多了,宗叔熟悉北边,他去最为合适。”
“不,”
园子朝桌边贴了贴,语气中夹带着惶急,“宗叔不能去,他还要护着少爷…”
束穿云把画放到了桌上,凝眉去看园子,“园子,怎么了?杨儿在青云先生那里,我并不担心。”
前几日,她就和园子宗叔商量过了,宗叔虽也担忧杨儿,但她告诉宗叔青云先生武功高强,必会护着杨儿的,只让宗叔放宽心去。
园子当时也是没有意见的,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园子垂了脑袋磨蹭着桌角,过了片刻,她咬了咬唇,抬头道:“小姐,让我去吧,没人比我更熟悉北边。”
“园子?”
束穿云神色凝重,“你想好了?”
“是,小姐,”
园子这会反倒镇定下来了,几日里寻思来寻思去的事情,一旦说出口,后面的话便顺理成章。
“小姐是不是一直都在疑惑我的身份?”
束穿云没否认,“是,从一开始我就有猜疑,你的身份并不像宗叔说的那般简单。”
园子并不奇怪,毕竟她家小姐是那样聪慧。
她沉默了下,理了理思路道:“在北边待过的人都知道,束大将军身边曾有两名得力副将,顾成理和靳祚,自束大将军驻守北境起,他二人便跟随在侧,直到七年前,两人随将军一起战死沙场…”
束穿云从宗叔嘴中听到过他们,这二人是束山的左膀右臂,从束山初掌边军开始,便一直跟着他,两人对束山忠贞不二,但也和束山一样,战死在了和北苍国的那场战役中。
此时再听园子娓娓道起,胸中不免翻起浪潮。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荣辱半生的镇北大将军束山背后,有多少似顾将军和靳将军这般拿全副身家性命相托付,又有多少小卒兵士至死都不曾留下名姓。
为将者,一要保卫自己的国家,二要护佑自己的兵卒,同北苍国一战,束山麾下数万将士埋骨北境,可那场战役本不该是这般呀。
“我名唤靳圆圆,我爹是靳祚,我还有个哥哥,名唤靳修,七年前和北苍一战中,哥哥正是束将军前锋军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