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魔族领兵的,一直都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少主”
,魔尊本人,始终没有出现。
燕拂衣也听说过这件事,他隐约感觉到,这与魔尊向全天下派出探子,要找的那个“东西”
有关。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何物,又能否从这之中,找到破局的契机。
燕拂衣始终在思考,以至于熟悉的身影突然闯入眼帘时,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面容秀美的青年站在他面前,神情泫然欲泣,欲说还休地叫了一声:“哥哥……”
燕拂衣轻轻蹙了下眉。
许久没有出现过的那种疼痛,又隐秘地钻进胸腔,甚至连带着一种仿佛是本能的保护欲——那几乎已经成为刻入骨肉的被动反应,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但燕拂衣没有停留,他甚至都没有朝燕庭霜认真看一眼,转身就走。
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既然无论如何赤诚相对,在对方眼中,自己都永远是要除之而后快的反派,那就不要再犯贱,做一些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你可以的,燕拂衣。
“哥哥!”
燕庭霜惊呼一声,竟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燕拂衣的手腕,眼睛一眨,晶莹的泪珠就已经滚落下来,“你、你不要小霜了吗?”
燕拂衣被他拽住了,在不进行生死搏杀的状态下,他并不比一个武艺高强的凡人多了多少能耐,燕庭霜如今今非昔比,他刻意阻拦,燕拂衣一时竟脱不了身。
他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都有些惊异于自己的冷静。
心头的疼痛还是痛的,可绵密的痛苦泛滥了、习惯了,竟也没那么难捱,反倒转成一种更压抑的恶心。
他一句话都不想再和燕庭霜多说。
燕庭霜呜呜地哭了起来:“你、你生我的气了……可当时那种情况,掌门已经是冒着得罪妖尊的危险,有偏向你,我又怎么敢违逆师尊,去为你求情呢。”
听起来,他倒是更有怨气。
他说的是那件事。
燕拂衣沉默了一下,才记起关于强夺根骨的密谋,之所以传进自己的耳朵,是李清鹤刻意让他听到,燕庭霜并不知情。
可也曾是亲人,燕庭霜到底是怎么就可以做到,在做下那样的事情之后,还与他撒娇卖乖,扮出受害者的模样?
或许是燕拂衣始终没有说话的态度,又或许是他眼中从未见过的陌生的冷漠,让燕庭霜终于结结巴巴地停下来,几乎维持不住落泪的可怜表情。
本能的心虚和不满交织着,竟转化为一种被惯坏的愤懑。
燕拂衣从什么时候起,也变得这样小气?
燕拂衣看样子确实受了不少苦,扪心台的天雷看着都令人心惊,可这关他什么事,作为弟弟,他只不过是没有替他求情。
——燕拂衣自己做了那些事,还不知悔改,给师门惹了多大的麻烦,甚至波及了剑峰的声名,他就不会反思一下吗?
他怎么好意思,如今还摆出受害者的态度,莫非在他心里,这一切都是别人的错,就他纯洁无瑕?
燕庭霜的手指藏在袖子里,愤愤地掐着,心想,燕拂衣总是这么不知好歹。
从前小时候,他害死了母亲——掌门和师尊都知道是他的错,他自己也承认了,可在这件事上,对于遭受无妄之灾的自己,他竟从始至终都没有过正式的道歉。
甚至到了师门,燕拂衣也只顾自己修炼,只顾自己去讨好掌门的两位公子,却不知多帮着自己根骨受损的弟弟提升修为,让他当年在那些该死的天才们面前,如此黯然失色。
从小到大,燕拂衣欠他的太多了!
燕庭霜回想着这些事,原本就不多的愧疚早就消失了——毕竟燕拂衣确实仍活着。他只是心里忐忑,记挂着还有位不弃山的真人可能想收燕拂衣为徒,生怕燕拂衣真的拜师成功,万一牵扯出自己做的事,恐怕说不清楚。
那些不相干的人,哪里能切身体会他的苦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