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手机,薛瑾安很难不讨厌水,尽管他的防水功能做得还不错,但这不妨碍他嫌弃地把受潮的被子踹到一边,然后直挺挺地以一种入土的安详姿势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
原主有睡眠障碍,表现特征为入睡难、睡觉浅还多梦,为了不让自己受影响,薛瑾安勉为其难地打开音乐软件。
也不知道是本体损毁的缘故,还是他现在在书中世界的缘故,原本播放列表里的歌曲全部变成了无法播放的白色,整个曲库也生了微妙的变化,尤其是歌单页面,放眼望去便见:
《诗经》经典五十,排名不分先后。——晋阳府学学正谭清徽
回忆青春:前朝那些忘不掉的绝品诗词歌赋——琅琊居士
一年一度鹿鸣宴——国子监
再点开歌单,看看歌名都是《蒹葭》、《忆杨柳堤送景同(一)》、《西江月·见长安街晚景》、《相思赋》等等诸如此类。
总觉得这些东西不应该出现在歌单里,而应该在高中生必背古诗词里。
薛瑾安随机选了一个歌单,定了一个小时,就闭上眼睛开始休眠。
他的意识待机了,身体还是醒着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身体在吟唱的诗词歌赋中也逐渐陷入沉睡。
再次醒来,薛瑾安是被抽泣声吵醒的,他睁开眼,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词竟然是:冷。
随后他现自己的睡觉姿势不知不觉变成了抱臂蜷缩,那潮湿的薄被也不知什么时候盖到了身上。
薛瑾安看了看时间和天气,已经是一更天(晚上九点),温度只有十来度,天气预报说要下雨。
断断续续的抽噎声从外面传来,薛瑾安掀开被子下床,心底竟然生出一丝不情愿,手脚都有些僵冷,摸上去像是一块冰,走路的时候竟然感觉到僵硬麻木。
手机零下二十度左右会出现设备故障,而人类在十几度就受不了,人类真菜。
今天又是想当回机械生命的一天。
薛瑾安无视手脚的僵冷麻木,循着声音径直走到房间,就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太监正坐在廊下对月抽噎。
小太监被开门的声音吓了一跳,一下子就蹿起来,看到是薛瑾安顿时一抹眼泪迎上来,“主子,您怎么醒了?有什么事您吩咐奴婢就行,外面冷,您快回屋里去。”
薛瑾安注意到他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脸上和手背上还有受罚的青紫痕迹。
是原主有且唯一的贴身小太监小禄子,是珍妃时期就跟在身边的,两人在这戚风院里相依为命了两年,哪怕最开始原主受不了这破落环境又哭又闹,后来又性格大变越来越阴沉凶狠,小禄子也始终没有离开原主。
原著中原主死在故事开头,以他的死为导火索拉开了夺嫡的序幕,然而却并没有在乎他死亡的真相,他的死成为了权利的博弈,今日推到四皇子身上,明日又将九皇子拉下水,挨个轮一遍,到最后已经无人知道其中有多少虚虚实实。
只有小禄子,他高呼珍妃冤枉痛哭七皇子凄惨,他想要一个答案想要一个真相,被各方势力利用得团团转,最后在权利倾轧中变成一个疯子,深夜在未央宫放了一把大火,将这场持续十年的算计尽数化作一片黑灰。
薛瑾安作为一台手机,是完全不懂文学创作的,但他记得死宅龙傲天看这段剧情时有感而地点评了一句:“皇宫是吃人的地方,容不得干净的灵魂,只有心狠手辣掌握权力才能活得久一点。”
活下去的第一要素,要心狠要手辣。
“都是谁动的手?”
心狠手辣第一步,薛瑾安打开备忘录开始记仇。
小禄子一愣,在薛瑾安的气势压迫下报了几个名字,又赶紧含含糊糊地说,“没什么,我手脚笨不小心打翻了东西才受罚的,已经没事了。”
“有事。”
薛瑾安一板一眼地说,“我要把他们拆骨剥皮。”
报复一台手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拆成零件装到别的手机身上,换到人类身上就是拆骨剥皮没毛病。
而且正好他想要换电池,出厂年龄太大的电池寿命是短了点,但总比他这个5o%的健康度要好,可以先用来过渡一下,等找机会把四皇子的电池拿到手再换。
薛瑾安暗自点头,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正常。
完全不知道自家小主子凶残地想换心,小禄子只当拆骨剥皮是安慰他的话,抿唇一笑着附和,“那奴婢谢主子为我出头,嘿嘿。”
薛瑾安微微颔心想:谢都谢了,这拆骨剥皮势在必行,死宅说了修仙者不能欠因果。
小禄子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外面起了风,凉意顺着皮肤爬进骨头缝里,小禄子怕薛瑾安受冻,将他赶紧屋里关好门窗,又犹觉不够,将他撵到床上,不由分说地那被子捆成团。
“这天气越来越冷了,明天我去惜薪司问问,什么时候能炭火,还有这被子,也该弄些棉来……”
小禄子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