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机灵孩子。
他没有回答她,但又字字都是回答。
变幻莫测的宫闱中,他愿与她站在一起。这个答案已经足够。
有太子对他非同一般的感情,她一定能事半功倍。
杨宝林放下茶盏,拍着他的肩,柔声道:「叫佩娘。」
她依然以为他是太子的孩子。
小盒子不作声。
没有反驳。
文德殿中。
太子躬身:「儿臣给父皇请安。」
梁帝道:「老三,你过来,走近些。」
太子往前走了一步。
「再近些。」
太子又往前走了一步。
他站在梁帝的龙椅边。鼻端嗅到的,是参汤的味道丶药汤的味道,和垂死之人腐烂的气息。
梁帝笑了笑,那笑声像是从腹腔里迸出来的一般。
「老三,你狠呐。」
太子慌忙跪在地上:「儿臣惶恐,儿臣不敢,儿臣不知父皇所言何事。」
梁帝看着他:「敢不敢的,你也做了,惶恐什麽?朕若是身子骨好好儿的,必然废了你。现在,朕不想跟你计较。真真假假的,罢了,罢了。你也不必惺惺作态。再不济,你是朕的儿子。大梁朝堂的安稳,是第一要紧事。」
「父皇,儿臣没有做……」
梁帝打断他:「朕都说了,不计较了,你还狡辩个甚?镜央纵是有天大的错,自有朕来处置,轮得到你动手?你身为太子,逼死庶母,没有容人之心。朕,也只能替你遮掩着。不肖的孽障!」
他一个窝心脚踹在太子身上。
太子一声不敢再言语。
他跟周贵妃数年不和,积怨已久,是朝野都知道的事。周贵妃死在狱中,宛如宣纸掉入墨池,不是黑也是黑。他辩无可辩。
梁帝喘匀了气,复又道:「你给朕写张誓词来。」
「誓词?」
「拿笔墨,朕念,你写!」
「……是。」
「我朱瑁今对皇天后土起誓,保全幼弟朱珩之性命,若有违誓,天诛地灭,祖宗不饶。」
太子道:「父皇,儿臣何须写这样的誓词?儿臣对珩弟,从无加害之心。」
「写!」梁帝厉声道。
太子只得写了。
梁帝命蔡公公将这誓词交予太傅,遂才安心。
太傅教了太子二十馀年。於礼於法於情於论,太子是不敢丶也不能动他的。
太子低下头,只觉屈辱。
前番才为父皇对他的一点关心而感动,现在看来,父皇骨子里压根儿就不曾信他。
「老三,还有件要紧的事,朕要交代你。」梁帝闭上眼。
太子跪在他面前。
「你觉得梅医官怎麽样?」
太子不作声。他不知道父皇又在盘算着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