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微臣的心很大,装着普天下身有疾患之人。微臣的心却又很小,只能留一个苻将军。」
朱瑁低下头。
意和离世後,他曾以为,他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可梅川突然出现在他生命里。总是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私邸中,黑衣刺客的刀剑袭来,她推开他。西都剿匪,她不远千里而来,将他从鬼门关拉回。京中大疫,她昼夜不休,推敲药方。
最艰难的时候,她总是与他站在一处。
他承认,一开始,是起过想要利用她的心。可後来,这样的心思再也没有了。
他视她为知己。视她为意和送到他身边的一轮明月。
他渐渐地爱上了这个手脚颀长,眉眼皆是英气的女子。这个身上永远飘散着药香的女子。
甚至,父皇开口要封她为太子妃,她来东宫恳求他,他也不忍推辞,答应帮她敷衍父皇。
他如今是新帝,万人之上,他有先帝留下的册封遗诏。但他依然不愿为难她,强求她。
他在无人处,卑微地恳求她,做他的皇后,好吗?
但这一切,她都看不到。
她拒绝得不留馀地。
「梅卿,朕不会强求於你。只希望你多留在宫中一些时日,可好?」
梅川前思後想一番:「小盒子既是微臣带到陛下面前的,微臣理当查明前因後果,给陛下一个交待。此事过後,微臣请求离宫。求陛下恩准。」
朱瑁点了点头。
梅川转身离去。
朱瑁折回龙书案,将壶中酒饮尽。
大醉,归榻。
梦中是两个女子离去的身影。
一个是意和,一个是梅川。
她们走入他的心里,却都不属於他。
将心向明月,明月照别窗。
难道命中注定,他只能失去?
翌日。
将军府。
苻妄钦正与孙册沙盘演兵,谈论兵法。
孙册曾受教於大齐第一武将薛之庆,胸中颇有丘壑。
他的不少言论,都给了苻妄钦启发,大感畅快。
在军中的烦闷,得到排解。
苻妄钦道:「孙兄若能在军中,强过钱总兵百倍。那姓钱的,只知弄权媚上,舞刀耍棍,将军中搅得乌烟瘴气。昨日听时允来禀,他竟然在军中设了个告密箱,鼓动士卒们互相揭发。殊不知行伍之人,军心最重。如此离间,什麽东西!」
六月的暑热一阵阵袭来。
孙册道:「苻兄这样的话,还是少说为妙。钱副帅乃新帝放在苻兄身边的一枚棋子,苻兄焉能不知?」
「先帝在的时候,我从不涉党争,新帝自然不会视我为心腹。那般投机取巧之事,苻某不屑。」
「依孙某看,新帝其人,多疑较之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因有了梅医官,恐怕……比先帝更为忌惮苻兄了。」
苻妄钦的手一僵。
孙册说到了他的心病。
「听南平公主说……」孙册欲言又止。
苻妄钦问道:「如何?」
「南平公主说,杨家的令佩有喜了,新帝只封了个德妃。後位是要留给梅医官。昨日深夜,新帝吃醉了酒,梅医官前去文德殿求见,过了许久,方才出来……」
「砰」的一声。
苻妄钦一拳将沙盘上的城池丶山丘全都砸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