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中养大的皇子,都是太傅开蒙丶授业的。不拘谁做了皇帝,他都算是「帝师」。而朱星阑麽,在宫外长大。将来坐上金銮殿,会把他这个老太傅放在眼里吗?
他怕是连朱瑁在时的地位,都不如了。
太傅思忖着,沉默着,迟迟不拜新君。
阿季料到这酸腐老头儿会来这麽一出。他是先朝文官老臣的头儿。他拜了,所有的老臣都会拜。他不拜,旁人也不敢拜。
阿季欲给老太傅一些颜色看看。
星阑却俯身,彬彬有礼道:「将军,等等。」
天地君亲师。
星阑以师长之尊,向太傅行了个礼。
「民性於三,事之如一。父生之,师教之,君食之。非父不生,非食不长,非教不知生之族也。先生虽未亲自为星阑授业,星阑却早已临过先生的笔墨。故而,当以先生为师。且先生曾教过先父兄,功在千秋。星阑有幸,拜见师长。」
太傅见状,受宠若惊,连忙跪倒。
「不敢不敢。」
「治国大策,望先生教我。」
「不敢不敢。」
「望先生教我。」星阑再度俯身。
太傅白捡一份师恩,惶恐之馀,满是欢喜。
面子有了,里子也有了。没有不认的道理。
阿季道:「新君登基大典,便有劳老太傅与礼部尚书等多费心了。」
太傅忙战战兢兢道:「臣之本分,实属应当。」
太傅等文官拜了新君之後,阿季又马不停蹄地联络了各武官朝见。阿季在大梁武将之中,颇有威望,故而,事情办得很是顺遂。
礼部定了新君登基的日子,在冬月廿九。
就在阖宫热热闹闹地筹办大典之时,慈元殿传来消息:杨皇后崩逝了。
她才迁宫没多久。
慈元殿的厅灯才初初点上。
阿季听到这个消息,唏嘘了一阵。
这个女人,到底是走了这一步。
是晚,归家。
雪如芦花。
阿季远远地,看着窗纱上投映着橘黄色的光,梅川倚门等他。
待他走近,梅川道:「汤是热的,我给你盛一碗来。」
阿季拥她入怀。
「有你在,真好。」
他厚实的胸膛,裹着风雪,裹着情爱。
梅川柔声道:「事情办得如何?」
「甚好。」
阿季坐下来,喝了一大口汤,不经意地说起杨後的死讯。
梅川一愣,道:「怎会死得这般突然?」
阿季道:「想来,是想随先帝而去,早早合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