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太过反常,不可在此久留了。
温妕看着男人转身离去的背影,眨了眨眼。
脸颊的触感犹在,她抬手覆上男人刚刚触碰过的地方。
冰霜玉骨之人的手,也是热的。
“小姐!”
春桃的声音遥遥传来,听上去有几分慌乱。
温妕手中还捧着颜景塞过来的手炉,转身看向一路飞跑过来的少女,微微蹙眉,心觉不妙:“怎麽了?你慢慢说。”
春桃跑到温妕身前,喘着粗气将一封信递给温妕,气息不稳地断断续续道:“小姐,家丶家书。你快看看吧。”
春桃甚少有这样急切的样子。
温妕见状,知晓刘叔那边发生了什麽事情,环顾四周确定监视者尚远,看不到自己信中内容,才开启信纸。
寥寥扫了几眼,面色一沉。
“春桃,先回屋。”
刘叔的信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长生可能要出事了。】
刘叔从前便喜欢孩子,此刻更是将丧妻失女之痛,寄托於与他暂时朝夕相伴的长生身上。
但长生毕竟有父母,当孩子说担心自己母亲的病情时,刘叔怎麽可能拒绝他的孝心?
故而差遣了府中家丁陪着长生回家看一眼。
这一看便出了问题,长生他爹洪六当场就要将孩子带走。
家丁见洪六神色不对,怎麽说也不肯让长生跟他爹走,强行把长生带了回来。
本想着洪六就算闹也溅不出什麽水花。
结果没想到洪六报官了,状告柳家拐卖他的孩子。
洪六是个有名的老赖赌徒,身上背着一堆债还有各种抢劫丶偷窃的小罪,报官可谓是自损八百丶破釜沉舟。
府上顿时乱作一团,刘叔知道温妕的身份不宜招摇,还在犹豫要不要将长生交出去的时候,长生自己跑了。
为了不连累刘叔。
而在这段时间中,温妕忙得脚不沾地,对刘叔的消息也有些疏忽,每日都看着没什麽大问题便了结了。
每个人都放松了一点,最终就落得现在这样麻烦的境地。
温妕扣上金属面罩,飞快地在林间穿梭。
她这几日已经摸清楚了贫民窟各户人家平日的活动范围,很快便找到了抱着金砖傻笑的洪六。
少女的身形一闪,在男人还没有防备的时候,瞬间踢上了他的後脑勺。
她算着力道,只是让洪六摔得跪趴在地,趁他下意识回头破口大骂的时机,抬腿踢翻了他的身体,一脚踏在他的胸脯,险些让洪六一口气吸不上来。
“孩子呢?”温妕冷声道,腿部肌肉发力,让洪六几乎动弹不得。
软弱的洪六哪里敢违抗暴力,很快就颤颤巍巍地交代了:“献……献给朱雀天神了。”
温妕没时间跟洪六废话,抬脚一踢,直接将洪六踢得昏死过去,便马不停蹄地前往庙宇。
温妕早就猜测到“天灵草”是假的,是长生的母亲猜到了洪六已经穷途末路,为了将长生送走的藉口。
但也存了侥幸心理,觉得即便洪六找上门,她也能及时解决。
说到底,是她考虑不周。
温妕将自己的五感提升至极限,隐约听到了孩童的啼哭声,顺着声音摸了过去。
今日天色昏沉,四处素然一片,温妕身着浅灰轻装,蹲於庙宇屋顶,融入雾霭天空之中,居高临下看着院中情况。
披着深蓝兜帽的老者支着手杖,站在木质牢笼前,俯首审视。
笼中关押着三两孩童,面上都是麻木,似乎早已知晓自己的结局。
长生便是其中之一。
其馀一男一女,男孩有些发育不良一般,头比一般的孩童要大一些。女孩似乎有些寒冷,整个人蜷缩在角落之中,脸颊已经有些冻开裂。
“怎麽这麽少?那位大人要的可是五人。”青亘撩起眼褶看了身边的红锁一眼,语气疲倦。
“他要什麽也得我们有才行啊。”
红锁简直要将白眼翻上天,语含嘲讽:“你要问问我们亲爱的教主,怎麽会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初阳大神’抢了风头。”
“而且,现在世道那麽乱,谁愿意生孩子?有就不错了。”
青亘不愿与之争辩,只是淡淡道:“暂且如此吧,还有些时间,我再去信徒那边找找机会。”
“说得好像就你一个在干活一样。”
红锁说着,与青亘一同离开。
放任几个孩子在这里?就那麽自信不会有人来劫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