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爱的人是很喜欢讨好别人的,霍觉想,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池白晚一个都没有。
此时此刻,池白晚一个人呆呆坐在那里的时候,霍觉竟然觉得他要消失了,恍惚间意识到,他好像没有那么坚强,他其实很脆弱。
像是被生活的希冀所抛弃了那样。
霍觉眉心一皱,看见池白晚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把水果刀,很长,很锋利,抬起手就要往自己心口扎。
霍觉头皮麻,身体在灵魂先一步反应出来,飞扑过去一把握住刀身,完全不顾刀刃割伤了自己的手心,大声吼道:“你疯了!给我松手!想死也给我滚远点再死!”
池白晚根本听不到霍觉说话了,目光涣散的,没有方向地寻找霍觉的声音来源。
池白晚把血袋藏在了某个小房间里,刚才拿一下拿刀,他是真的丧失了活下去的希望。
就像傅司寒说的那样,躺在海底,坠落,坠落……
池白晚愣愣地别过头,看见霍觉手心里的血,瞳孔在一瞬间收缩,骤然惊醒一般,“对不起!”
“你到底怎么回事?有多大的事不能解决?”
霍觉忍着疼,咬紧牙关掐住手腕,“什么麻烦你说出来,我帮你!还有,我这手没好之前,你给我老实活着听见没有!”
池白晚丢下刀,跪到霍觉身前,哆嗦着手用衣服给他包扎,急促地呼吸着,死咬着嘴唇不吭声。
霍觉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咬破皮的嘴唇,脖子上那圈掐痕,战战兢兢跪着的腿,都无一例外地说明,他和傅司寒刚做过爱,又大吵了一架。
没猜错的话,金丝雀这么伤心,应该是被金主抛弃了。
“他不要你了?”
霍觉直接问道。
池白晚不予回答,轻声反问:“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按照原书剧情,霍觉这个时候应该正和凌洛窝在一起,享受难得的海岛约会,并且把大反派傅司寒的糟心事抛在脑后。
但是霍觉居然违背了原书剧情,出现在了池白晚眼前。
霍觉闭上眼睛,很烦躁:“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忍不了凌洛了,他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正计划着怎么把傅司寒弄进监狱,我只要和他待在一起就烦。”
一提到傅司寒这个名字,池白晚又是一阵神情凝滞恍惚。
恰逢此时,岛上突然出一道爆破声,紧接着,所有的灯光全部熄灭,电闸好像被损坏了,电力设施全部失灵。
霍觉嘶了一声:“喂,轻点,你弄疼我了。”
一片黑暗里,霍觉只能看见他亮晶晶的眼睛,像两瓣红红的桃花,正捧着自己的手紧张地左看右看。
霍觉叹气:“你连死都不怕的人,我这点伤还值得你这么在意?”
池白晚抿着嘴唇摇头,“那不一样,我寻死又和你没有关系。”
霍觉望着他苍白的脸,知道他已经回神了,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行啊,我这受了个伤还能救一个人的命,以后我寿终正寝那天,阎王爷还能给我个官位当当,封我个大好人的牌匾。”
池白晚垂下眼眸,虽然心情很差,但还是被霍觉的语气弄得有点好笑。
他的瞳孔是疏离的浅琉璃色,刚才像是散的,死气沉沉,四顾茫然没有落点。
是霍觉那句玩笑话把他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有了点人气儿。
霍觉眨了下眼睛,俊逸的侧脸神情缓和了些,“你多笑笑,我自从认识你,你就一直郁郁寡欢的,总是安静懂事地站在傅司寒身边,脸色也苍白,叫人看了心里不落忍,你要是有病就去看心理医生,别一个人闷着。”
池白晚没有说话,霍觉借着月光,扶着池白晚的肩站起来,顺便把他也拽起来,领他走向海边港口的船上。
池白晚突然顿住脚步,“等等,我马上就来。”
霍觉不清楚池白晚去做什么,只知道他回来的时候穿了很厚的衣服,像是嫌海风太冷,也就没多问。
船里的电力还在供应,岛上一部分需要返航的人坐满船舱,池白晚被霍觉拉着出现在人前,不大不小引起一阵议论。
池白晚不想听,低声道:“霍总,我头有点疼,想去外面吹吹风,失陪一下。”
说完,池白晚礼貌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路过刚才被他撞倒的小朋友时,还蹲下来拉着他的小手,小声说道:“对不起啊小弟弟,哥哥给你道歉,你原谅哥哥好不好?”
小男孩的母亲冷漠地搂着他,不让他碰池白晚,像是怕被弄脏一样。
池白晚没说什么,忍着贫血带来的头晕,站起来,低咳了几声,觉得肺里都进了沙子。
小男孩突然说:“哥哥,没关系的,我没怪你。”
没关系的,我没怪你。
池白晚没有回头,几乎是落荒而逃。
刚才他怎么会想去死?明明这个世界还不算太糟糕,看啊,还有人对他说没关系呢。
池白晚一个人来到甲板上,看着十人高的浪头打过来,根本来不及躲闪,轰隆一下,冰凉的海水从天而降,将他拍了个湿淋淋。
“池白晚,你又作什么妖?”
不知何时,傅司寒打着乌黑的伞,立在楼梯口,“吵了一架不算完,非得跳下去才算数是吗?”
傅司寒穿了一件风衣,海风裹着他,勾勒出俊朗英挺的身形,养尊处优惯了的人连手都修长好看,握着雨伞时,冷白到没有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