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风清月白的雅致,也是霜襟雪骨的疏冷。
十七岁的梅鹤庭背脊挺直,似一棵长成的翠竹,剑眉入渌鬓,眸光如涧泉,峻傲得乱人心曲。
宣明珠却知晓他接下来说的话多么寒人心肺。
仅仅两句:
“臣自认不适合长公主殿下。”
“臣恐辜负殿下的美意。”
如果这亦算作誓言,那么不得不说梅驸马在之后的日子里,践行得很好。
左右是梦,宣明珠在梅鹤庭将要开口之际,一个箭步上去,仰面贴上他的唇。
少年郎呆立原地,连惊诧都似来不及反应。待要挣脱,宣明珠泄愤般狠一咬,而后毫不留恋地推开男子。
骄阳下她笑靥如花:“梅鹤庭,我不要你了。”
第3章。了自当及时行乐
大理寺后衙的一间简舍内,枕臂伏睡在书案的梅鹤庭猛然惊醒。
朝光透过窗棂,落在男子清冷有致的侧脸,似薄光迎上了一层薄雪,暖意所剩无几。
梅鹤庭轻锁眉心,拇指怔然揩过唇角。
——方才的梦太真实了,温软的触感、濡湿的气息、逼真的血腥味,仿佛都留在唇上。
梦中那个鲜妍如火的身影依稀如昨,咬人的那一口……真疼。
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晚他在衙署宿直,加上前日晚上被拒之门外,算来确有两整日不曾见过宣明珠了,怪不得会梦到她生气。
至于惊醒之前女子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梅鹤庭蹙眉,梦境而已,如何当得真。
他单手撑着通宵后昏沉胀的两只太阳穴,走到北窗下。铜盆中是冷水,掬一捧在脸上,可醒精神。
而后整衣抚袖,束妥头冠,转身将桌案上的案卷整理一番,准备在朝会前将户部左侍郎贪墨案的始末再复盘一遍。
门扉忽然吱呀一声,从外头被推开。
只见两个同僚堆着满脸的笑褶进来,打头的身着朱色小料绫罗袍,另一人着地黄交枝细绫袍,七銙犀带上皆挂有一只绯鱼袋。与一身俨然公服格格不衬的,是二人手里各拎着一双……青竹筷。
大理寺主簿卢淳风,评事员外郎李乾,用嗷嗷待哺的眼神盯着梅大驸马,颇怀怨念。
“二位做什么?”
梅鹤庭莫名。
卢淳风摸肚:“饿饿。”
李乾舔唇:“饭饭。”
梅鹤庭眉眼清冷,“出去。”
两个大男人加在一起有七十岁了,扮起不正经,让人简直没眼看。
卢主簿给李评事使了个眼色,你看,卢某便说咱们梅大人是不懂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