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邀干脆就这样坐在了毛毯上,她愣愣地,感觉着自己身体每一处的变化。
这种感觉,就应该是玉漆看着师尊,替自己承担下了所有苦痛,自己却无法为他分忧丝毫的感觉。
她感觉到了无力、愤恨、懊悔。
谢邀听着自己的心跳,缓慢而沉重地在空气中蔓延,一下又一下,让她觉得心慌得厉害。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系统,是心脏病了吗?”
大约是因为处在工作时间的关系,系统回复得很快:“报告宿主,您的身体机能现在一切正常,生命剩余时间充足,请继续努力。”
谢邀这才轻轻地松了口气,她又在地上坐了半晌,等到外面的敲门声再次响起,才努力支撑着站起去开门。
这回站在门外的人是言言。
对方看到她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邀邀姐,你这是怎么了?”
不用看镜子,谢邀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太好,刚刚,她做了两次共情,第一次是浅度共情,把自己代入到玉漆和师尊的画面中,以局外人的身份看着这场悲剧的生。
而刚刚的那个梦,就是一个她自己都没有料到的深度共情。
她不仅仅把自己代入到了玉漆本身上,还把师尊和玉漆这两个角色,代入到了裴敬之和她自己的现实生活中。
这是一种非常伤身的做法,但是因为表演迫在眉睫,谢邀没有让自己出戏的打算,便简单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言言自然也知道这是谢邀的入戏状态,当下也聪明地略过了话题:“导演组那边通知邀邀姐可以去上妆了,场地方面沟通得不是很好,本来说好能借给我们五个小时,现在只能三个小时了,还得提前开机。”
谢邀没有异议:“我知道了。”
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带上口罩和渔夫帽,便往外走去。
走到酒店大堂那里,谢邀看到粉丝们一如既往地等在那里,但是她没有像是前几天那样迎上去,反而是像是没看到一样,直接进入了酒店后门,乘上了车就往拍摄现场过去。
一到组里,言言就感觉到现在的气氛有些紧张,显然是因为拍摄时间将近被压了一半的原因,导演组的每个人表情都多少有些烦躁。
本来对她们都乐呵呵的摄影大哥表情也有些凝重,看到他们连招呼都不打了,直接让谢邀去化妆组那里。
谢邀也没什么异议,她闭着眼睛,让化妆师上了妆,一点笑意都没有。
化妆师倒是个和言言年纪相仿的小姑娘,本来每天也和谢邀有说有笑的,今天看到她这样,倒不由地紧张了起来,她反复地用眼神询问言言到底是生了什么,言言也只能摇摇头。
等到谢邀的妆画得差不多了,裴敬之也到了,李子拿了两个大血浆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谢邀这时候倒是睁开眼,好好地和两人打了招呼,但是神情却极为冷淡。
裴敬之微微抬眼,有意无意地看向她,却被小姑娘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视线。
裴敬之皱了皱眉,但却也没有说什么,这三个月来,他和谢邀在对戏里,也有了些说不明道不清的默契来,之前只要一演到这样需要感情充沛的戏码,谢邀在现实中,就会尽量避免少说话。
对此,她义正言辞地解释过:“感情是有限的,不能浪费感情!”
不过,今天似乎有些不寻常。
裴敬之坐在谢邀的对面,看着她略有些肿的眼,和她一言不的样子,眼眸微垂。
而谢邀对此一概不知,等到妆容结束后,她就坐在原位上,一动不动,颇有点老僧入定的意思。
等到那边导演组来人了,她才往前走,走到一半突然回头,谢邀看向裴敬之,然后道:“你先走。”
那边的李子一下有些疑惑,刚想开口,就被裴敬之制止了,青年没有停顿,只点点头,便往外走去。
谢邀看着他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终于深深吸了口气,自己也往前走去。
徐导站在摄影机边,特效组在那边也准备完毕,裴敬之的脸上已全部是红色的血浆。
他的五官精致,在这样的红色下,更是有种残破的美感,让人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
谢邀转过头去看他,却不带任何表情,她眨了眨眼,在徐导开口前,就已经在位置上站好,裴敬之站在他的前面。
徐导舔了舔嘴唇,在这么紧张的时间中,两个艺人这么配合,显然是给了他很大的鼓励,他眯着眼检查好所有机位,转而便不动声色地一挥手。
场记打板。
……
“别哭。”
白衣师尊慢慢地把手伸到了女孩儿的脸旁,然而,因为双手满目的血迹,他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甚至不敢去触碰女孩子白净的脸颊。
但是玉漆这时候动了,她拼命地摇着头,牙齿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转而主动贴近了男人的手掌,她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握着那只手,嘴里却似乎已经不出声音,但是她用口型,一遍又一遍地说着:
‘不要’。
白衣人似乎很慢很慢地笑了一下,他微微往前,靠近了自己的姑娘,看着她带着晶莹的眼睛,听着雷声一道又一道地劈了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雷声停住了。
而玉漆身上的禁制,也在那一瞬间被完全冲破,但是她看着眼前已经像是一个血人的师尊,却是动都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