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听着苏帘埋怨的口气,不禁哭笑不得:“她那副样子,都是她自己折腾出来的。那病原本不至于这么快就不成了,是她心思太重、心里算计太多,才生生垮了身子!这种事儿还要怪朕不成?”
“可我听说,皇后当年是小产才伤了身子的……”
苏帘弱弱地问。
玄烨更显得不悦了,“当初是她自己不小心,冒冒失失跌倒,朕没怪罪她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苏帘不禁阴谋论了,眨着一双好奇的眼睛问:“真的是她不小心?会不会是有人害的?”
玄烨旋即瞪了苏帘一眼,佯怒斥责:“朕看你是那些内帷野史看多了,才会胡思乱想!以后不许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
苏帘撒娇道:“我这不是闲着无聊嘛!总得给自己找点事消磨时间。”
玄烨沉默了一会儿,“宫里有戏班子,要不挪一班子到行宫来吧。”
苏帘努嘴道:“我不爱听戏,咿呀呀的,听不懂!”
“那你要什么?”
玄烨气哼哼问。
苏帘顿时露出一张讨好的嘴脸:“我想要——回娘家看看!”
达山被打了屁股,也不知道现在下不下得了床,阿林也不知怎样了。
“胡闹!”
玄烨沉着大半张脸,“老老实实呆在行宫里,哪儿都不许去!”
苏帘一听,立刻扭过身子,拿后脑勺背对着玄烨。莫非她现在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吗?只是去乌苏里府瞧瞧,又不是逃跑,何况她真要逃跑,又岂是他一句不许就能约束得了的?!征求他的意见,苏帘自以为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这儿又不是宫里,偷偷回去见一见家人有什么不可以的?!
玄烨长长叹了气,有些拿苏帘没辙儿了,伸手揽着她腰肢,轻声道:“进来外头不怎么安稳,朕也着实不放心!”
苏帘鼻子一哼,有什么不安稳的,这里可是京畿,又不是南方战场上!
绣着碧桃缠枝的银红霞影纱,透着夜色如洗,紫金盘龙螭耳烛台上红烛的光透射,连光线也迷离着,影影绰绰。玄烨轻轻抚着苏帘那垂散在白玉色削肩上的青丝,目光柔和中有隐怒流转:“许是南面吴贼抓牙,许是台湾郑氏不安分,更许是前朝旧臣之后……”
苏帘隐隐一阵,他说的应该是之前遇刺之事,在并不明澈的烛火斜照之下,他肩上斜长的疤痕是那么明显,一直延伸到腋下肋骨,直到今日,苏帘仍然记得那汩汩涌出来的鲜血。
微微靠拢进他怀里,政治的事儿,说不出正与邪,千古以来,只有成与败。伸手出纤细的手,忍不住触及那深深的疤痕,顺着他的肩胛骨一路往下,直到那肋骨处,好长、好深……
玄烨的手覆盖在苏帘的手上,“那次也是朕疏忽大意了——,刚出了裕德园就——”
他低头看着苏帘如水似澈的眼眸,“若非有你,朕只怕——”
“当时……”
苏帘有些疑惑,当时他明明都处在昏迷中啊!
玄烨微微笑道:“朕也记不大清,只记得……”
他低头嗅着苏帘的肩头,“有这般幽淡的桃花芬芳,总是缭绕不绝。然后便听到福全的声音——”
他声音微微一滞,“幸好福全没有反心,否则可就——”
听到他竟然连福全都怀疑,苏帘忍不住道:“他是你的亲兄弟啊!”
玄烨板着脸道:“帝王之家,哪里来的兄弟?何况朕是出了裕德园之后,便遇刺的。南方战局才稍见逆转,朕若有个万一……太子年幼,如何驾驭得住他这个年富力强的伯王?!”
他竟然是如此疑心福全的……苏帘有些不敢想象,明明人人只传言皇帝厚待兄弟,俱封亲王之尊荣,多荣赐皇庄,使得福宁二人倍沐皇恩。可实际上,他是如此防备自己的兄弟,尤其是年长的福全。曾经,苏帘何尝看不出福全的落寞,他爱骏马,必然有驰骋沙场之心,却只能消磨于狩猎之中。他的生母在宫中为太妃,却不能时时相见……无论任何东西,他都不敢与皇帝弟弟相争。
“可是,实际上,裕亲王并无2心!”
苏帘忍不住提醒道。
玄烨嗯了一声,“的确——现在是没有的。”
苏帘听了,不由心中咯噔一下,他只说现在没有,却还是疑心他日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