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天冷路难走,骆驼跑慢点你好受些,路上可能要耗六天……这样吧,你在家陪我们过完小年了就出发,能赶在除夕前到家。”
隋玉说。
“也行,路上太冷,你俩受不了,我一个人回去。”
赵西平丝毫不提他娘的话。
然而隋玉却嗤笑一声,她撇嘴说:“天热我也不回去,不惹你家里人不高兴。”
说罢她进屋刮芋头皮。
赵西平沉默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试探着说:“你要是想跟我回去,我们就一起回去,屯里的人都知道我们的事,遮遮掩掩没意思。”
隋玉摇头拒绝,说:“过年是个喜庆事,一年就这一次,别让老人不高兴。我跟良哥儿在家又不是没伴,家里有粮有菜,年关再买一斤肉,我俩也舒舒坦坦的,不跟你去路上喝西北风。”
赵西平搓着手不说话。
隋玉吃饱了,她放下碗筷出去看他劈的木屑,交代说:“今晚你洗碗啊。”
“好。”
两个木盆端进柴房,隋玉折根树枝在水里搅了又搅,等赵西平喊洗脸的时候才跑出去。
之后的日子,隋玉每日忙着砸树棍劈高粱杆,或是把泡在水里的木屑和高粱杆捞出来放石头上砸,砸瓤砸松再丢进水里泡着。
赵西平问了几次她都不说,他也就不管了。
大大小小茅鞋编了五双,一捆稻草也用完了,隋玉姐弟俩各两双,另一双是给他自己编的。赵西平将剩下没用完的芦花取杆留絮在太阳底下反复晒三天,干透了塞进夹层褥子里,晚上盖在身上就暖和多了。
腊月初十,赵西平挑担出门领回两石粮,见底的粮缸又丰裕了。
进了腊月,圈养的猪羊出栏,人多口多家底不丰的人家将年猪卖给屠户,家底不薄的人家则是宰杀了猪卖一半留一半,自家过个油水充沛的富裕年。
十三屯有三户人家合买了一头七十斤重的肥猪,杀猪的时候隋玉牵着隋良去看,七十斤的活猪,在放血刮毛刨了内脏后,猪肉不足四十斤。
隋玉算了算,她养一头猪很可能还不如赵西平的俸禄高。
“孙大娘,猪血你们卖不卖?”
她问。
孙大娘看了她一眼,用刀划一块儿给她,说:“自家吃的,不打算卖,你拿回去吃。”
隋玉愣了一下,说:“那等我蒸了包子给你送一盘。”
“行,听说你的茶饭好,我尝尝。”
隋玉拿着猪血回去了,又让赵西平去买一碗豆腐,她焖半锅豆米饭,用猪油炖半锅猪血酸菜豆腐。刚杀的猪,猪血新鲜没有腥臭味,豆腐又油煎过,再混上酸菜,一锅炖出来有油有荤又有滋味。
饭菜出锅后,一家三口带只猫都吃撑了肚子。
在那顿之后,每逢谁家杀猪,赵西平就端个大陶碗揣上铜板去买新鲜的猪血,猪血比猪肉便宜,他手里的余钱经得住顿顿吃。
“我是不是胖了些?”
隋玉揪着自己的脸对着水缸照,反复对比后,她高兴道:“我长肉了。”
“你看隋良就知道,你俩都长肉了。”
赵西平莫名有种成就感。
隋玉看看隋良,她摸着自己的脸问:“我也跟良哥儿一样?脸上有血色了?”
赵西平点头,他琢磨了一瞬,说:“还是荤腥补人,你多吃猪血,吃血补血。”
在阔别半年后,猪肉佬又见到了赵西平,他盯着人看了又看,说:“稀客啊,快过年了,今天买几斤肉?”
赵西平扔三贯铜板放猪肉摊上,说:“切五斤肉,肥多瘦少的,猪肉没涨价吧?”
“说笑了,冬天哪有不涨价的,六钱一斤了,还是切五斤?”
赵西平点头,三贯钱买五斤肉,他往桶里看一眼,猪血只剩一小块儿了,他又掏钱把猪血买了。
“猪肉佬,往后每天给我留一斤的猪血,天亮了有人过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