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能在相府随和渡过一生,纵是惹人欢笑又有何难?总比富贵人家的一朝没落好的多。
可慕容今日的做法,着实让她意外,也有一丝怒意。
她起身,亭亭玉立的身姿映在屏风上,灯火照射出她的窈窕,不言一词,不顾后果,果断的离去。
未能看见流苏姑娘一面真容,不少人有些失落,慕容也下了逐客令,他一向如此,做事率性而为,旁人的看法于他无益。
众人没有理由再待下去,一个接一个的散去,雅南坐在原位不肯离去,握着酒杯的手踌躇不已,似在思虑着什么。
这哪里像什么宴会?大家不就是走个过场,而慕容,向他们宣告了流苏的新身份,她不再是舞坊身世飘摇的舞女,也不用再卖笑为生,数着银子讨日子。
他如此霸道又强势的宣告,让多少女儿伤了心肠?
顾清是羡慕流苏的,羡慕她今日成了人人口中的幸运儿。不到明日,整个京城都会知道相府有了位女主人,有了一位,貌美如花的女主人。
世间情爱有千千万万种,有的平静如水,有的浓烈如火。她望进慕容的眼,看到的只是一片深潭,没有波澜,即使在他说出对流苏的爱意时,也一如平常,就像说着今天是什么天气一样寻常。
这种也算是喜欢吗?
顾清不懂,心里五味杂陈,脑子里想了很多,最终如同无力的水手放弃了远航,算了,从一开始都是她一个人的暗里着迷,这样也好,让她早点从这片沼泽地拔出来。
一路胡思乱想着,偶然一抬头,现身边没个带路的人,她在偌大的相府竟然迷了路。扭头一看,阿浣正傻乎乎跟在她身后。
“你知道路吗?”
阿浣摇头,诧异问道:“小姐你不是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
“……那你一个劲的往这边冲干嘛?”
阿浣没好气道:“从宴席上出来后,小姐你二话不说就冲在最前面,我见你挺有自信的,还以为你知道呢。”
她一直在想着其他的事情,看见哪里有光就朝哪边走去,压根没想到了哪里。
夜幕低垂,四周灯火通明,蜿蜒回旋的走廊上无人行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清冷。慕容不爱热闹,除了身边几个服侍自己的丫鬟下人们,府里没有其他人。
“小姐,我们现在去哪?”
去哪?废话,当然是回顾府,她懒得搭理阿浣,继续朝前走,希望能碰见一个丫鬟带带路。
这个地方平时应该没有多少人来过,走廊里的灯笼都是崭新的,黑暗阴影处大簇大簇的花丛散着淡淡的清香。
从走廊走出头,是一片花园,花坛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闪着细微的光芒,走近一看,是一个蜡纸做的小笼子,里面放满了萤火虫。
细微的光芒点亮了整个花园,没想到,他也有柔情的一面。
而这柔情,都是为了流苏。
她一下子回过神来,相府里没有人再有如此待遇,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就是流苏的院子吧。
“真好看。”
她喃喃道,点点的萤火虫像个小银河,让人眼前一亮。
阿浣同样也赞不绝口。
她们站在花丛的一侧,微小的萤火虫灯光不足以将她们点亮,整个人都隐匿在黑暗之中。
这时,花丛的另一侧走来两个人,稚嫩的声音先行问道:“今日公子这样做,姐姐好像有些不开心?”
听这声音好像是卫采,听他说的话,嘴里的那位姐姐,是流苏?
果然,旁边的女子轻声叹息,字里行间都是无奈,“他又如何懂我?”
她受的苦难,没有人能与她感同身受,那些经历过的往事,不是已经忘了,只是日子一久,就结了疤,不去揭开就不会痛。
“可是公子他说过,只想要你好好的,今日又在那么多人面前允诺了你的身份,姐姐,你且安心吧,公子不会差的。”
卫采劝道。
她从来都知道,慕容是个优秀的人,与他第一次见面后,她念念不忘好几天。一直以为他是天边一颗最遥远的星,突然之间两人近到咫尺,她有些怕,也不习惯。
她也曾有一个富贵人家,含着金钥匙出生,没落兴亡却在一瞬,而后世上的日子太过艰难,她也看淡了一切。
“那他……对你好吗?”
卫采从五六岁就跟着慕容生活在相府,到今已经有十年左右,对相府上下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清楚得很。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孤儿,父母长姐无一在世,后来无意现美人坊里的流苏,才得知长姐原来尚在世。而流苏演奏竹萧的技艺了得,又与结识慕容,就有了后面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