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心已经消失了,她再也不会感到疼痛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爬起来的。
她一遍一遍地走,搜寻流人吃剩的骨头,将残渣拢到一堆,在别人已经休息的时候,还跪在地上挖着土坑。
郑恭给了她几鞭子,见她不痛不痒,也就放她不管了。黄沙漫漫,鸡犬不闻的地界,他也不怕她想不开要逃走。
荔家人窃窃私语着,郑恭悠然剃着牙缝,马车静静地伫立在荒野上。
世界那么嘈杂,荔知的耳中却寂静无声。
荔知将神丹的残骸放入土坑,坑里什么都没有,等她走了,神丹该多么孤单啊。荔知四下张望,徘徊于营地附近的每一棵树前。
她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越找越焦躁,越找越不安。
有一团看不见的火,像是要将她焚烧干净。
“你在找什么”
一个飘渺不定,像是从很远地方传来的声音响起。他问第二遍的时候,荔知抬头朝他望去,一个模模糊糊的淡紫色身影,像一枝摇曳在夜风中的山桔梗,突兀地出现在荒野中。
“我在找一根光滑的树枝。”
荔知解释道,“那是神丹最爱的玩具,你能帮帮我吗”
那个看不清的人影没有说话,但他抬起头来,看了几眼能够折到的树枝,伸手折下一支,取出随身小刀灵活地削了起来。
取过变得光滑的树枝后,荔知露着孩子似的神色,一脸真诚道:“谢谢你。”
谢兰胥看着少女走向土坑,她的十指还没愈合,今夜便又鲜血淋漓。一月不到,她已经亲手埋葬两个家人。
他知道,她身上还有更多的鞭伤,但她从来没有露出忍耐的神色。
诸多打击加持,她或许该走得摇摇欲坠,但她纤瘦的肩膀不见丝毫颤抖,步伐也没有一点迟缓。好像她本身是一个筛子,痛苦从一边降临,旋即就从另一边漏出。
她只是一张没有温度的筛子。
有时候他不禁想,如果经历他过去生活的是荔知,她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以前,我有一匹马,我给它取名叫惊雷。”
不知怎的,他忽然升起极为罕见的倾述欲望。哪怕荔知背对着他,一门心思在为土坑覆土,他也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后来,它因为不听命令,被我的庶弟用带倒刺的铁鞭抽打,流光了一身的血。”
不知是哪个词触动了荔知,像是在梦中游离的少女忽然颤了颤。
“再后来,我的庶弟也死了。”
谢兰胥用陈述的口吻说。
荔知呆呆的,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