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记得,那个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的下午。
天地如此喧嚣,人们的议论声,马鞭的抽打声,簌簌的风声,脚步的走动声——唯独没有她的声音。
谢兰胥不知道什么是痛,但他知道对其他人而言痛是什么。
痛是眼含热泪,痛是心如刀绞,痛是浑身颤抖。
只有在荔知身上,痛是强忍不说。
“你也感受不到痛”
他一派单纯至极的好奇,丝毫没有旖旎调戏之意。
荔知没有回答,但他知道答案,他只是不可思议罢了。
从出生到现在,只有荔知一人,让他不可思议。
谢兰胥打开药罐,用手指抠出药膏搽在荔知的伤口上。他不知道疼痛的概念,更不知道伤口上的疼痛会加倍放大,第一次搽着药膏的手指刮过伤口时,荔知本能地战栗了一下。
他虽然没有痛觉,但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疼痛,停顿片刻,再上药时,力度不由自主轻了许多。
“殿下不必勉强。”
荔知忍着疼痛说。
“勉强什么”
荔知说:“荔知自知后背丑陋,恐脏了殿下的眼。”
谢兰胥的手指停住了。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那些伤口,她的背如此单薄,难以想象是这么瘦弱的肩膀,抗住了命运的一次次施压。他深信不疑,没有任何一张和她一样纤弱的背,能够承受得住同样的苦难。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令他敬佩。
同样是默默无言,他是无痛无感,而她笑着吞咽下尖锐的痛苦。
“何为美,何为丑”
谢兰胥看着她背上的条条鞭痕,说:
“我只知,你与我同样。”
第39章
三间房的分配,荔知和荔象生都是单独一间,嘉穗和荔慈恩同住一间。
荔知所住的房间恰好就在谢兰胥旁边,听说是为了谢兰胥特意空了一间出来,最后便宜了荔知。
其实她背上的伤,并不严重。鲁从阮没能狠心下重手。
上过药后,荔知已经感觉好了许多。
第二日,鸡一打鸣,荔知就起床了。她正打算外出去寻李管事,问自己的差事如何安排,门外就响起了轻柔的敲门声。
荔知从敲门声猜到来者是谁,赶紧过去开门。
门一开,果然是谢兰胥。
谢兰胥虽然换了一身衣裳,但还是平民所穿竖褐,只是布料全,料子看上去也比平常的竖褐要软上一些。
“殿下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