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幼安听见这话默默为自己澄清:“我只是懒得和那个人纠缠罢了。”
宁王这人最是麻烦,你越理他,他就越来劲儿。
况且他不仅是皇子,还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稍微让着点儿肯定不会出错,总比将人得罪了被人盯上强得多。
只是没想到就连府里人都会开始传闲话,看来她回去之后要好好管教一下这些人了。
白芷见涂幼安一声不吭地吃起糕点来又开始心疼:“您与宁王好歹也算是,可他明知退婚会毁了姑娘清誉也执意要做,真真是令人心寒!”
“你小点声!”
涂幼安连忙咽下口中糕点捂住白芷的嘴,好在外面人声鼎沸倒也不曾引人注意,她压着声音厉声训道,“我不是和你说过万万不可妄议皇室吗!若是哪天传出去被有心之人利用整个定国公府可都没有好果子吃!”
定国公早年协助陛下征讨蛮夷戎狄战功赫赫,陛下登基后不仅授予世袭诰券封他为定国公,更是极其信任地将他调去京营任命总督一位。
只是朝中忌惮定国公府之人不在少数,纵使他们绝无二心,可那些流言蜚语陛下听了未必不会多想。
涂幼安没有说太多,只是肃着脸道:“祸从口出,咱们须得谨言慎行才是。”
白芷见涂幼安火立刻低头认错,可还是能看出神情中憋着的委屈气闷。
知道白芷是为着自己,涂幼安倒也没有真的生气,抿了口枣茶后再次倚靠在软垫上,过了片刻后慢条斯理地开口:“与皇子青梅竹马这种噱头听听也就罢了,若是信以为真可就太傻了。”
“更何况如今这婚约已经作罢,就像你说得,摆脱这个人与我而言不也是一件好事吗。”
“可是……”
“没有可是。”
说到这里涂幼安停顿了一下,随后她放轻声音说,“左不过之后婚事难觅罢了,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我本也不想那么早就嫁人,就算晚几年也无碍的。”
更何况在这燕京城里,恐怕多数人都觉得是她涂幼安配不上宁王吧。
当今陛下偏爱细腰美人,而在陛下驱除蛮夷戎狄后才过上安稳日子的大梁自然便形成了“以瘦为美”
的观念,这种偏好在当年那支名动燕京的“鼓上舞”
后更是达到了顶峰。
纤细轻盈的舞女在银盆大小的圆鼓上翩翩起舞,可那薄如蝉翼的鼓面在一舞完毕后却没有任何破损。
当年这名舞女成功凭借此舞被彼时还为亲王的陛下看中带回府中,不仅就此脱离贱籍,甚至在诞下一子后被陛下破例请封为侧妃。
之后随着陛下登基为皇,这名舞女的地位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如今她已至妃位,封号为柔,所生之子便是最受皇帝宠爱的五皇子宁王。
众人打心底看不起柔妃低贱的出身,可又忍不住羡慕她传奇耀眼的人生经历,一开始还遮遮掩掩不愿承认,但如今已然以效仿柔妃为美,大梁风潮也都随着柔妃的喜好不断变化。
可偏偏燕京城出了涂幼安这个异类。
因为太平盛世硬生生将自己吃胖的女子涂幼安不是头一个,可胖了之后不肯约束食欲任由身形展到这般的女子她绝对是独一份儿。
想到这里,涂幼安下意识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软肉。
她不过是比寻常姑娘要圆润些许就被周围人编排挤兑,那些人明面上不敢得罪自己,私下却说得十分难听。
什么腰粗如桶,膀大腰圆,体型健硕……
就连没有见过她的人似乎都默认她就是这个形象,甚至还拿着以这些谣言为根据捏造出来的画像拿去辟邪。
涂幼安忍不住哼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脸委屈道:“我长得才不像钟馗呢。”
白芷并未听清她在说什么,她见马车已然停下便掀开车帘先行下车,涂幼安回过神后也扶着白芷的手臂走了下来,看着灯火通明的长街开心地吁出一口热气,唇边的梨涡也若隐若现。
少女荼白色的对襟襦裙外严严实实地围了件朱砂色的披风,许是为了保暖,她一下车便将兜帽戴了起来,帽檐周围的那圈白色绒毛更是将人衬托得格外软糯。
整理衣服时涂幼安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可几次回头都只看见长街两侧巡逻的侍卫。
“绥绥。”
定国公夫人崔氏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只见崔夫人一把甩开定国公搀扶的手走了过来,抬手替涂幼安拢了拢衣服后温声道,“路上可有不适?”
定国公夫妇早年四处征战,涂幼安出生之年也正逢战乱,因着幼时灾荒身体亏空,所以她自小体质便算不上太好,再加上与涂幼安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姊妹出生三日便夭折离去,崔夫人更是如珠似宝地呵护着自家独女。
崔夫人巴不得女儿圆润如球健健康康,自然不会劝诫她节食减重。
“没有不适。”
涂幼安摇了摇头,挽着崔夫人的手臂道,“而且这才几步路啊,女儿哪有那么娇弱。”
定国公也走了过来,他站在一旁狠狠地清了几下嗓子,见涂幼安望过来后立刻挤眉弄眼不停暗示。
哦,看来前几日两人拌嘴后到现在都没和好。
涂幼安心下了然,摇着崔夫人的手臂糯声道:“难得爹爹今日不用当值,娘亲不如与爹爹一道逛逛灯会,你们也许久没有好好聚过了,女儿今日也想一个人逛逛散散心,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