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又些颤,“让您……见笑了。”
华枝匆匆将帕子收起,也不顾得胸襟前的泪痕了,径直朝他欠身一福。她行如此大礼,倒让萧欤一时间无所适从起来。他又将步子往后退了退,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亦不是。
“华姑娘,不必这般。”
他的神色似是有些不自然。
华枝低眉顺眼,目光直直望向男子脚边。萧欤的身量高大,那身软袍也是极为宽长,袍角直直下垂着,几乎要到他的靴子边。她就那样盯着他衣袍一角上的烫纹,随着昏而柔的灯火轻轻摇摆。
一瞬间,就连思绪,也放轻松了许多。
让人肖想就如此沉寂下去,所有即将流逝的时光就如此戛然而止。
“瞧什么?”
察觉到了女子的目光,他也朝鞋边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乌皮六合靴。
华枝记得很清楚,前世,萧欤便是穿着这样一双华靴,迈入华春宫的。
他推开了华春宫的门,只手挑开了她的床帘,同意替她送上那封家书。
只是……
华枝不明白,彼时华家已然如强弩之末,祁王这般精明的一个人,怎会冒险替她向父亲送上那一封家书呢?
前世,她未开口询问,这一辈子,她亦是没有机会开口问他。她只能告诉自己,祁王是一个好人,一个顶好顶好的大好人。
一个正直、善良、忠君、爱民之人。
一个权倾朝野,却依旧刚正不阿的清廉之人。
只是这样一个人,最后却为何突然起兵,率着重重铁骑,闯入皇宫呢?
“小桃李,若在我不在京城的这些时日,你于宫中落了难,务必要求助于祁王。他定然会尽全力帮你。”
一时间,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一位青衣公子的身形来。苏令明将手中折扇一阖,一改往日的风流与不羁,严肃而道。
她问之为何,青衣公子却只笑不言,将小扇一撑,只露出其上颇为逍遥的“一把酒”
三个潦草大字,面色怡然。
他……
她的眸光稍稍波动,在心底里掩埋许久的疑惑也呼之欲出——
他为何要帮自己?
为何要帮华家?
她抬眼,循着萧欤的目光,回应道:“没什么,只是觉得王爷这双靴子十分好看。”
时此情景,谁还有心情去观察一双靴子?萧欤眸光稍动,按下了心中狐疑。
却闻对方又突然问道:“王爷,您为何要对华家这般照顾?”
为何要对……民女这般照顾?
她这么没来由的一问,引得萧欤的神色顿了顿。他的目光轻轻掠过少女的面颊,眸光忽地一闪。
片刻,他沉声道:“惩恶扶善,知黑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