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明白了。”
梁迟说,又问:“你认为蓝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上次在江旷的办公室,梁迟当着喻也和关平山的面讲了他自己的理解,现在他问人物的创作者,你怎么看待你写下的这个人,江旷说:“有许多人的自我都放得很大,但蓝星不是的,他的自我很小,并不是因为自卑,而是他觉得这不重要。”
一个人觉得自己不重要,那什么重要?自然是他爱着的人。
梁迟没有回,又过了会,江旷说:“很晚了,睡吧,明天见。”
“好,明天见,哥。”
第二天江旷去公司处理了点事情,到梁迟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进门时看到梁迟正在看喻也的纪录片,是此前拍的一个拿了大奖的古装游侠片的完整跟拍纪录。
屋子里窗帘都拉了起来,投影打在客厅的白墙上,梁迟直接坐在沙前的地毯上,手里握着一支啤酒,江旷脱了外套也坐到地上,两人背靠着沙,桌上还有啤酒,江旷拿过一瓶,跟梁迟碰了碰,一起看片。
画面上喻也跟工作人员正走在一条很偏僻的山道上,一边对着镜头说:“别的导演都只要下车5分钟能到的景,因为远了就意味着各种成本的增加,但我不管,我只要好的,现在去看的地方已经走了两个小时,年轻人都快走不动了,哈哈。”
这时关平山突然从后面追上来入了画,对镜头笑着说:“喻导就喜欢跟年轻人拼体力,跟喻导合作别的不提,体力上要是输了,他下一部电影绝对不找你。”
话刚落,旁边扛摄影机的小男孩问:“那关总你跟喻导合作这么多年,你的体力一定也不错咯?”
关平山哈哈大笑:“那是自然!喻导体力好都是我训练出来的。”
喻也随手锤了他一拳。
到了喻也堪景的地方,是一个山谷,面对一大块湿地,他跟同行的摄影师说:“现在是下午三点,我们在这里等到六点,看看这里的光线怎么样,都拍下来。”
于是一群人等着,摄影机架好了机位,渐渐天色暗下来,落日在湿地的尽头,有很多不知名的鸟从芦苇荡里飞起来,衬着霞光灿烂,美极了。
喻也看了看时间,对助理说:“记下来,现在是5点4o分,这时候最美,这里可以拍一两个主角经过的镜头。”
而后又对摄影师说:“辛苦你了,今晚你在这里露营,明天一早再拍下日出,早上应该会有雾,也记好时间。”
摄影师很习惯地点了点头:“好。”
其他人先撤,他们还要走两个小时返回,再去看一个夜景场。
画面一转,到了古装游侠片的拍摄现场,拍摄间隙,女主角一边走一边对镜头说:“喻导要求的打戏是拳拳到肉的那种,要很有力量,不是现在常见的仙侠片那么空灵的那种。”
她抬了抬右边胳膊:“一个很简单的挥刀动作,我大概练了上万次,到演的时候完全是肌肉记忆,遇到危险下意识地一挥匕,就已经是个刺客。”
另一个配角男演员在现场说:“今天穿戴整齐候了一天场,就等一个镜头,喻导一定要光线刚刚好从屋顶的那个角折射过去,落到走廊上,然后才让我从走廊走过,其实是个大远景,连我的脸都看不清,但是他就要那个光影呈现出来的效果。”
到拍男女主对峙对打的戏份,女主夜袭正在家里宴赏宾客的男主,副导演把现场所有演员都调度好之后,喻也直接喊了开拍,并没有走位和彩排。男主被女主用计调离了宴会,两人到了空置的楼,打斗中男主认出了女主,十分惊讶,手下不自觉收了力道,反被女主用匕扎进了肩,女主带着面具,而男主的脸上的惊讶混杂着难以置信,继而恼怒,然而他并没有大声叫护卫,而是问她:“今夜一定要我死,是吗?”
就这段戏,喻也拍了好几遍,女主带着面具,只看得到一双眼睛和嘴唇,男主的表现反而更突出,每一遍喻也会跟男主讲“表情太多了”
,又说“府君不仅是个性情暴戾的人,还特别冷漠,即便对着女主,他也不会表现得柔情似水,你再体会下”
。
江旷跟梁迟说:“喻也导戏很少彩排,都是直接开拍,他要抓住演员每一遍的状态,他认为彩排会浪费演员的感情。”
梁迟从来没跟这么专业且这么挑剔的导演合作过,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考验,他说:“你看这里面的男主每一遍都是用的不同的表演方式,情绪上有很大差别,我觉得我做不到,我根本没有演技。”
“那就把自己变成主角,变成你要演的那个人。”
江旷说:“如果你能理解他的每一个所思所想,理解他每一个行为背后的想法,把这些理解变成你的下意识,你就是他。”
“陈陌是个自闭症患者,你觉得蓝星为什么会喜欢上他?”
江旷问。
“我有分析过,昨天跟小澈也聊过,我认为他其实并没有对陈陌一见钟情,虽然看起来很像,但我认为不是的,他最初对陈陌的感情并不是爱情,蓝星当时有一个学音乐的女朋友,那时他还以为自己是喜欢女孩子的,他去见陈陌,是替她去做义工,自闭症患者离开了熟悉的环境就会不安,但是出于治疗又要不断干预,一点点地让他们增加对外界的认知,蓝星第一次见到的陈陌是非常惊惶不安的,像一只小动物,他的第一直觉是这个人需要我,那一刻他心里变得温柔,但这种感情并不掺杂性吸引的成分,起码在一开始的时候是这样。”
梁迟说出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