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水幕电影因为带有市政公益性质,不收费,放映的也不是热门院线大片,多以艺术片为主,他们到的时候正在放天才艺术家文森特加洛自导自演的第一部长片《水牛城66》。
这是加洛的半自传电影,这个瘦削的疯子做过乞丐,模特,行为艺术家,后来成了演员和导演,水幕上的电影刚开始不久,放到刚刚出狱的他,临时起意劫持了跳踢踏舞的女孩,要带她去他家里见父母,扮做他的女朋友。
停好车,梁迟转头看江旷:“请你看电影,看这个可以吗?”
黑暗中梁迟的唇色仍然是红的,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阴影,江旷说:“好啊,很巧,这是我最喜欢的片子,还没有用这种方式看过。”
“真的啊?”
梁迟有几分高兴。
荧幕上瘦削阴鹜的男人恶狠狠对女孩说,你要假装爱我,在我父母面前对我好,要非常非常温顺,听懂了吗?
女孩有一双大到过分的眼睛,和一对雪白丰腴的胸脯,有些茫然又随遇而安地点头,说好,又说我们要不要对一对台词,我们假装是爱人,有一个孩子怎么样?我们是在学校相爱的吧,这样更真实,噢!女孩甚至有些兴奋,我说你是cIa探员怎么样?
明明是一出劫持,女孩却对这个一直在哆嗦着肩,在雪地里穿着显眼红皮鞋的男人毫无畏惧。
她莫名其妙地跟着他去了保龄球馆,在一簇月光一样的灯下跳了一缓慢的moonchi1d。
车内两人沉默又投入地看着电影,江旷突然转头看了看车外,草坪角落有一个很小的便利店,他打开车门走了过去。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一个袋子,从里面拿出几罐递给梁迟。
竟然是啤酒!梁迟惊呆了,“哥?!”
江旷拉开一罐,举着要跟他碰杯:“这里只有这个,将就下。”
梁迟瞬间燃起兴奋,也拉开拉环,两人轻轻碰了碰,啤酒苦涩清冽的泡沫涌进唇齿,在春夜里绽放香甜。
江旷没说为什么突然去买了酒,梁迟也没问,两人默契地喝着酒看水幕上继续演绎的故事。
男人带女孩见了父母,这真是令人抓狂的一段情节,这个家里没有人在乎男人,没人听男人讲话的,他又带着挟持来的女朋友走了。
这个挟持的故事到这里应该就要结束,女孩的任务已经完成,然而他们还是在一起,去了一间汽车旅馆。
一开始冷酷阴鹜的男人在浴缸里羞涩而无措,遇到好姑娘要跟他一起洗澡竟然慌张到要自我防卫,嘿,这不是你拼命劫持来的“女朋友”
吗,女孩一边安抚他,一边把他缓缓地抱进怀里。
她神情庄重,宛若女神。
而他变成一个幼年无措的小男孩。
这实在是一部冷调子,孤独到极致的电影,江旷说这是他的最爱,梁迟一直知道江旷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豪放又浪荡不羁,浪荡是真的,但他的底色中始终有一抹梁迟也无法触及的冷,就像在安谧时,江旷不喝酒神志清醒的时候,大都沉默不语,仿佛自带结界,把他自己跟周围的一切无形地隔离开来。
只有喝了酒,他会变得热烈又浪漫,下一秒就可以带着梁迟私奔到天涯海角。
虚幻缥缈的水幕故事演到结尾,梁迟问他:“哥,你有谈过恋爱,喜欢过谁吗?”
江旷摇摇头,喝下一口酒:“没,亲密关系对我来说,又奢侈,又惧怕。”
梁迟想起他是在一个极度控制的环境下长大,有一些推测,但他拿不准,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你对女人呢,你喜欢女人吗?”
果不其然,江旷摇摇头:“有很长时间,想起女人和跟女人相处都让我感到窒息,现在好了点,可以正常接触,能不能相爱甚至做爱,我不知道。”
梁迟还想问那男人呢,突然想起他曾经问过江旷“是不是同性恋”
,得到过很确定的回答,不是,于是他收回了心里的话,说:“没关系,会好的。”
江旷笑了笑,最后还剩两罐啤酒,递了一罐给梁迟:“不好也没关系,没有亲密关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梁迟想,你不会的,他后知后觉地有点明白为什么江旷喜欢这部片子,阴鹜扭曲又对亲密关系恐惧的男主,就像江旷掩藏起来的底色。
男人与踢踏舞女孩之间是什么,是爱情或是互相取暖或是救赎,总之是一个简单的人靠近了另一个孤独的人,所有人都不理解不在意的一个人,却有另一个人走近了跟他说:“嘿,你还不错啊。”
喝完最后一罐酒,叫的代驾过来,回去时两人都坐在后座,几罐啤酒还不至于醉,梁迟只觉得有些迷迷茫茫的松弛,车窗按下一半,他挨挨蹭蹭地跟江旷坐近了些,额头抵靠着他的肩,听到江旷轻声说:“梁迟,我很开心,第一次有人给我过生日。”
梁迟闭上眼,微微笑着说:“以后也会这样,哥,以后每一年,我都陪你过生日。”
第38章“我陪你”
唐兆很快定下第一批小规模宣物料和内容,电影概念海报和“喻也关平山黄金搭档再度携手出山”
的话题。
陌上跟美盛的合作也已经谈妥,美盛用一部分资金和公关宣资源,换取了电影的一小部分股权,唐兆虽然去了陌上,却可以和以往一样直接调动美盛的人力和资源为电影做公关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