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宝转头瞪了他一眼,见他嬉皮笑脸,心中更是有气,索性道:“我跑了。”
6远山放声大笑,“岳小姐真是女中豪杰。”
青宝见他一笑,好像并不把逃婚作为一件大事看待,微微放下心来,试探道:“你不打算告诉我父亲?”
6远山翘起二郎腿,“嗯”
了一声,“你想跑就跑了,若是我同岳总理亲如父子,自然要告诉他,可是这里山高水远,我与他也无甚交情,你要是想跑就跑呗。”
青宝听得两眼放出光来,转而巴结道:“就知道你不是个迂腐的人,若是遇见别的人,说不定我就被捉回去了。”
6远山冷哼一声,“那你方才为何躲我?”
当他是瞎子啊,摆明了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
青宝惊讶道:“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看背影就能认出她来吗?
6远山一指窗户,“我一进站就看见有个人鬼鬼祟祟地在窗户后面瞧我。”
他长了一双锐利的眼睛,凡事都逃不过,不过没想到是她罢了。
青宝大叹一声:“原来这样啊……”
她彻底放松下来,车厢里没有别的人说话,青宝伸长了脑袋越过椅背去看自己的座位,皮箱还大大方方地摆在桌子下。“既然你不打算供出我来,我便安心回去了。”
说着,人就要站起来往外走。
6远山原本翘着脚,忽然伸长了腿挡住青宝去路,压低声音问:“你和隔壁桌那两人是认识的?待会儿过去打算如何说?”
青宝眨了眨眼,“也是才相识,不过兴许能给我一份工作,我便说你我是旧识,碰巧遇到了。”
隔着这么远距离,刚才他们的对话,想来苏亚、朱郁夫二人也该听不到。
6远山放下腿,容青宝侧身而过,刚走两步,6远山又叫住了她:“你要去北平?可有住的地方?”
“对,可并没有找到住宿的地方。”
6远山低眉想了一小会儿,突然扬声叫道:“拿支来。”
那原本站得远远的小兵顿时一个激灵,飞快跑了过来,在衣兜里摸摸索索,半天才摸出一支来。
6远山横眉瞪了他一眼,翻过餐桌上的纸牌说明,在空白的背面写下一串地址,递给青宝:“你一个女孩子怕是不好找住处,就去这个地址,有出租的房间,说是我介绍的。”
青宝感激地接了过来,觉得6远山这人倒是不坏,“谢谢你啊。”
回到座位坐下以后,苏亚,朱郁夫两人探寻的目光直直投射了过来,青宝便解释道:“我和6远山是旧识,碰巧遇到了。”
苏亚,朱郁夫二人压下心中的困惑,只点了点头,能与6远山是旧识,那这青宝的身世就更加扑朔迷离,仿佛不单单是个富贵小姐。
又行了半个小时,火车终于进入了偌大的北平站。车厢里的众人纷纷起立开始整理行囊,青宝起身戴上围巾,提上皮箱,同苏亚朱郁夫二人道别:“我记下你们的地址了,待我一安顿好,定要去寻你们报社。”
握过手以后,火车停稳了。
青宝看见车厢前头的6远山起身,头也不回地下了车,身后跟着一长串从后面车厢下去的大兵,迈着大步子浩浩荡荡地出了车站。
她摸出那一张纸牌仔细看,写得简单“古茶胡同门牌六号”
,锋苍劲,倒像个上了年纪的人写的字。
出了火车站,青宝冷得打了个哆嗦,太阳挂在西角,恍然就要落下,青宝低头才看见满地都是雪碴子。火车站口叫卖生意的人络绎不绝,正对面有个“郑氏包子铺”
,刚出笼的包子冒着滚滚白烟,升腾上空,青宝过街先去买了四个肉包子,才叫了一个黄包车,往古茶胡同去,一路且吃且行,身上才渐渐暖和了些。
古刹胡同距离火车站不远,拉车师傅脚程快,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就跑到了。看到门牌六号停下步子,转身对青宝道:“姑娘到了,五块钱。”
青宝付了钱,提着皮箱下了车。眼前的门牌是六号,可是并没有张贴任何招租的告示。她抬头去看,那两扇漆的木门上头还挂着两只摇摇晃晃的红灯笼,这分明是被人精心打理过的。
青宝犹豫地敲了敲门。等了片刻,门就被拉开了,出来一个穿花棉袄的中年妇人,上下打量着青宝,问道:“姑娘找人啊?”
青宝假咳一声,“我是来租房的。”
想了想,又肯定地补充了一句,“6远山介绍来的。”
那花棉袄的中年妇人听了这话,忙把木门拉到大开,惊讶地重复道:“你说你是来租房?”
青宝飞快点头,“正是,我初到北平,孤身一人,要尽快找一个住处。”
中年妇人若有所思道:“这样啊……”
又抬头问道:“姑娘贵姓?”
“我姓岳,您叫我青宝就行。”
中年妇人笑道:“岳姑娘,请进来罢,我是这里的看房人,叫我徐妈就行。”
青宝原以为她是房东,没想到不是,便开口问:“那房东眼下在吗?可以租给我吗?”
徐妈笑眯眯地,“房东不在,你看着满意就可以住。”
青宝心中感到奇怪,可毕竟没有多少租房经验,只当北平租房有些奇怪罢了,竟然是房客说了算。
进门绕过石幕,才看见一个四方小院,有三间大房子,却是西式的装修,铺着木地板,玻璃窗挂着白纱帘,整洁又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