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坝村,冯家土屋,木板床上躺着的奄奄一息的小姑娘,突然绷直了身体,然后又陡然松懈下来,抽搐两下,晕了过去。
又过了半小时,瘦弱的女孩突兀的睁开眼,眼瞳黑幽幽,看的人心里直颤,视线无机质的冰冷,不像人,像狼。
唯独只有冯夏本人知道,她回来了。
准确的说,是她的天魂和人魂回来了。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乃是天地人三魂,天魂主宰人的意识,若有毛病,人就会痴呆;地魂主宰人的善恶羞耻,若有毛病,人就会疯,神经就会散乱,不知道羞耻;人魂主宰人的思维,促进思考。
冯夏的天魂和地魂因缘巧合之下被时空乱流吞噬,去到了3ooo年后的末日纪元,进入一具辐射异变的残躯,活了整整四十年。
只有天魂和人魂的冯夏,没有伦理道德善恶是非,觉醒了最常见的异能,巨力。但是她却将其拓展到极致,最后成为异能者中的巅峰人物,身负三十牛之力,这里的牛是指末世里的战牛,一牛有五百斤之力,三十牛之力,相当于斤,7。5吨,而且拓展力量到了极致,每一块血肉,每一根筋骨都会产生质变,可以承受7。5吨的力量,便是钢筋铁骨也不可比拟,且力量还可以转化为度,可以想象,这是一头怎么样的凶兽。
末世里的冯夏,不要脸,豁得出性命,说白了不爽就是干,唯一一点,绝对,绝对不能动她的食物。曾经有人不信邪,抢了冯夏一个馒头,那人身份不低,是基地长的小舅子,冯夏哪里会理会这些世俗的条条框框,她的意念就是吃饱,她的底线就是食物,于世人而言,她就是一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那人被她捉到,全身2o7块骨头被一块块踩碎,她一边吃那个馒头,一边踩碎他的骨头,没错,她就是疯子啊,嘻嘻。
冯夏后来偶然间读到一本书,她觉得非常有意思,与其精神内耗自己,不如疯外耗他人。于是,这个疯子越来越疯,末世异能者里面,从始至终,只有她独来独往,直到末世里,最后一株纯天然果树变异,再也没有水果可以吃,冯夏自爆,与丧尸王同归于尽。
他不让她吃好的,那他也别活了,没错,就是这么疯。
四十载岁月倏忽而过,冯夏心里没有一点儿留念,天地人三魂交融,往昔十年往事浮现眼中,她目光重点没有放在自己遭受的虐待毒打上面,反而全神贯注的聚焦在那记忆里的食物上头。
雪白的馒头,香喷喷的鸡肉,甜蜜蜜的甜糕,冯夏想的眼睛都绿了,上辈子吃的最好的也不过是长了绿毛的馒头,酸的罐头。没办法,冯夏肚子跟个无底洞一般,如果让她吃,一天时间,估计整个基地的食物都不够她吃,基地里头只能废物利用,拿那些劣质食品给她填肚子,好在她也不挑,这也就导致了,虽然吃了太多东西,但是冯夏根本没有尝过什么美味的食物。
今天冯夏的一个远房表叔结婚,村里大部分人都去了他家吃酒,他家在隔壁村,来回要花上一个小时,但是给了三毛钱的礼金,冯家人是不会吃这个亏的,冯夏的爷爷冯石柱做主,一家老小,除了冯夏,都去那远房表亲家里吃酒,上工的请一天假,敞开肚皮吃一天,比上工划算的多。
除了冯夏,家里的鸡鸭鹅猪都要人喂,她自然是要留在家里喂牲畜的。
小小的女孩,衣服上补丁摞补丁,额头上一个大包青肿的紫,是被人从山上推下来造成的,脚上的鞋子露着两个脚指头,冯夏不在意这些,一头枯黄的半长不短的凌乱的披散着,眼睛牢牢的盯着门外的那两只老母鸡。
老母鸡被顶级凶兽锁定,叫都不敢叫,一只竟然就那么栽倒在地上,冯夏走过去拎起来,有四斤多重,她口水都流下来,锅里烧的水本来是拿来煮潲水的,现在倒是方便了,她手起刀落,一刀斩断鸡头,拿个瓷碗接了血,一滴没浪费,将那碗血放到桌上,打算吃完了肉再喝血。
拔完毛,上锅煮,土生土养的走地鸡肉质鲜美,一锅汤泛着金黄,冯夏都懒得盛起来,坐在灶台上就开吃,骨头都不吐,全部咽了下去,她像饿死鬼投胎,腮帮子塞的浑圆,连脖子都撑的粗了一两分,眼珠子都凸出来,差点噎死了,然后一碗汤通通肠,接着往肚子里塞。
长水村的酒席热热闹闹,冯家老老少少全来了,就给了三毛的礼金,那远方的表叔看的直翻白眼,冯石柱(冯夏爷爷)赖着脸皮上位讨了个座混酒喝,冯爱华(冯夏大伯)和冯爱国(冯夏爸爸)也坐下来大口吃肉,上一盘光一盘,吃的肚皮浑圆,张玲(冯夏大伯母)和李梅花(冯夏妈妈)也筷子夹得飞快,一边吃还一边往自己孩子碗里扒拉,这个年月只要能吃饱,管其他人怎么看,大家都差不多,只不过没有冯家一家子这么不要脸。
不过他家本就是混不吝的人家,这位表叔也只能面上带笑心里骂娘,其他人更是打定主意,以后绝对不请这家人吃酒,同桌人也加快了干饭度,与冯家人你来我往,阵仗犹如干架。
这边的冯夏还在狂吃,一碗碗鸡汤鸡肉下肚,额头上的大包肉眼可见的消下去了,身体内能量流转,她虽然保留了异能,但是也要从头开始修炼,这些食物肚腹里头走几圈,能量大概就恢复了五分之一。
一大锅鸡,连汤带肉,吃了个干净,锅底都被冯夏拿着橱柜里的馍馍沾着吃了个干净,冯夏的一牛才填饱了五分之一,她的眼睛黑溜溜的冒着精光,又瞄上了被冯老太太锁着的那个柜子,她凑近闻,闻到一丝丝甜香,小姑娘皮肤蜡黄,眼睛却亮的惊人,异能流转,强大的力量聚焦在双手,骨瘦如柴的干瘪手腕这一刻却如同钢筋铁骨,蹦的一声,铜锁没断,两扇木柜子门垮了,“啪”
的一下摔在地上,里头码的整整齐齐的糕点干果,那么香那么甜。
鸡爪子一般的黑瘦干手捏着一大块云片糕就往嘴里送,全然不顾干燥的点心差点捅破了嗓子眼,从桶里舀了一瓢水,直接连着点心一同吞下去,糖类,恢复体能是最快的,对于异能,同样适用,一大柜子糕点吃完,里头的渣子都被冯夏捻出来舔的一干二净,冯夏满足的又灌了一大口水,一牛之力大概恢复了五分之二,也就是现在现可以挥出二百斤的力气。
吃饱喝足,能量恢复了一些些,干瘦的小孩满足的半眯了眼睛,懒懒的躺进了屋檐下的稻草堆里头,现在是三月,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适合睡觉。
冯老太太带着几个儿媳孙女孙子进了自家门,自家老头子还有两个儿子都去上工了,现在不过刚午后,去下地还能在再挣一两个工分,李梅花和张玲各带着几个孩子,冯春(冯夏姐姐)和冯金桂冯金莲(冯夏表姐)则是去山上捡柴火去了,身边就剩冯金宝(冯夏侄子)冯秋冯承宗(冯夏弟弟)。
一进门,老太太闻着味道就不大对,有股子腥味儿,再往厨房门口一看,一大摊子鸡毛湿漉漉的躺在地上,平时都在院子里头啄食吃的两只老母鸡只剩下一只,孤零零的瑟缩在柴禾堆里,耷拉着一个鸡头。
老太太怒火冲天,叉着腰就开始嚎:“你个挨千刀的丧门星,作死小兔崽子,把我的老母鸡杀了吃了,你给我赔,冯夏,冯夏,你个饿死鬼投胎的小比崽子,还不给老娘滚出来。”
旁边的冯夏亲妈李梅花一个屁都不敢放,拎着冯秋和冯承宗进了自己那间屋子,环顾一圈,现冯夏不在屋里头,把门关的紧紧的,大有闭门不出的意味。
张玲也带着自家冯金宝躲在一边看热闹,冯夏是二房的,又不是她家的,她怕个什么,冯老太太的嗓子都骂哑了,也不见冯夏出来,看见地上的那堆鸡毛,心尖疼的打颤,进屋拿了个茶缸子出来灌了一口水,守在院子里继续骂。
等冯夏一觉睡醒,冯老太太已经在院子里骂了一个多小时,猪圈里的猪饿的直嚎,老太太指挥张玲让她去熬猪食喂猪,张玲一进厨房,看见那空空如也的柜子和损坏的柜门,连忙去喊老太太,冯老太太进门一瞧,气的差点晕过去,杀千刀的白眼狼,那么一柜子金贵点心,一块都没剩下,连那袋子白糖,都被冯夏混着水喝了干净。
这下不得了,老太太疯了一样去敲二房的门,李梅花哪路敢开门,缩在屋里好似两个鹌鹑,那两个小的更是吓得哇哇直哭,老太太就隔着门骂李梅花:“养出个白眼狼,吃啥啥不剩,还把老娘的鸡给吃了,你给我把人放出来,把那挨千刀的放出了,烂疮流脓的东西,我呸!”
门没看,稻草堆里动了动,张玲正躲在厨房门后头张望,把稻草堆里的动静看了个一清二楚,一米二不到的瘦弱的小丫头,身上沾满了稻草,大大咧咧站了出来,朝着老太太笑的诡异。
小小的脸,枯黄干瘦,身上穿的破破烂烂,唯独一双眼睛,亮的惊人,黑黝黝的,露出一点点笑,一点虎牙尖锐雪亮,似乎是现了张玲,又回过头看她,把人看的打了个哆嗦,然后就见冯老太太举着一根手腕粗的干柴朝着冯夏挥舞过来。
老婆子常年干体力活,吃的也是冯家人里头最好的,虽然皮肤干瘪蜡黄,但是体型壮硕,那手臂力量极大,不输那些年轻后生,冯老太太名叫赵月娥,自从给冯家生了三个儿子,儿子又长大成人后,再也没有受过这气,她此刻是真的想打死这个丫头,这个贱货,也配吃她的鸡。
三步,两步,一步,人未至,棍子先到,冯夏灵活弯腰,躲开冯老太太的棍子,然后异能涌动,汇聚右脚,一瞬间,右脚狠狠踢出,二百斤的力量,哪里是一个五十岁的老太太可以抵挡,顿时只感觉左腿剧痛,膝盖一弯,跪了下来,抱着小腿呜呜咽咽,不住喊疼。
张玲瞪大了眼,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展,她手里拿的水瓢都掉了下来,哐当一声响,就见那邪门的小妮子,声音不似以往含糊不清,反而颇有几分清脆,她笑盈盈的对躺着的老太太说:“冯老太太,你这礼,我受了。”
然后哈哈一笑,就出了门。
冯老太太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张玲连忙去扶她,勉勉强强把人扶到凳子上,赵月娥就让她去地里喊人,把家里几个男人喊回来,这丫头片子怕是要翻了天,张玲连连应声,又去喊李梅花开门,李梅花听见外头风平浪静,也哆哆嗦嗦开了门,然后就看见坐在凳子上哀嚎的老太太,下巴都要惊掉了。
张玲让她去喊人,老太太被她家冯夏给打了,李梅花迷迷糊糊的走出去,她家十岁一米二不到的丫头把冯老太太打了,说出来鬼都不信吧!偏偏张玲那副笃定的神色又尤不得她不信,跌跌撞撞跑去了地里,说,冯老太太被打了,至于被谁打了,没说,自家三个男人立刻撂下锄头往家里走,走到半路,李梅花才支吾着开了口:“妈说,是,是冯夏把她腿打瘸了。”
这话一出,纵使如冯老太爷,也只想扒开李梅花的脑袋,看看里头是不是灌了水。
但是都到了家门口,索性进去看看算了,进了门,老太太果然还在嚎,看到冯石柱,凄惨的叫:“那个挨千刀的白眼狼啊,打我这个老奶奶啊,还吃了我的老母鸡啊!丧了心肝的贱货啊,我的腿啊,被她踢断了啊!”
老太太看着确实像不大好的样子,腊黄的脸上潺潺流着冷汗,冯老头和冯爱华找了个板子,打算把人抬到卫生站去,看看是不是腿断了,至于冯爱国,阴沉着一张脸,捡起老娘扔在地上的柴禾,二话不说就出门找那丫头片子,等找到了,定要打折她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