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白应榆,脸上没有什么擦伤,脸色却异常惨白,估计身上伤得不轻。
平日里的白应榆在学校里永远像是个光不会累的小太阳,从早到晚,除了学习就是打工,精神还比他睡了十个小时的还要好。
眼下却颓靡了,灰尘遮在他长密的睫毛上,眼底灰蒙蒙的,带着一层薄薄的雾。
林原看得呆了,他蓦地想起自己之前去长白山旅游的时候,冬天早上看到的树林里,阳光照进来就是这样朦胧的美意。
他甚至是第一次现白应榆长了一个酒窝。
“林原,你、你在听我说、说话吗?”
白应榆神色拘谨,很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平定下来。
林原猛地回过了神,“啊?”
“我说,你是一、一个人来实地考察的吗?”
白应榆道。
“别以为我和你一样,我的队友一会就来了,怎么,这么荒凉的地方,你那个队友怎么没陪你?”
说到最后,林原自己才意识到刻薄的语气,又开始关注起来白应榆的反应。
白应榆并没有在意,他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眼底含着期待,甚至在看向墙外时,踮起脚尖去张望,林原突然想起动物世界里的狐€€。
“已经过了两、两个小时了,他应该不、不会来了。”
白应榆垂下眼眸,语气难掩失落。
“草,两个小时了还等屁啊。”
林原没好气地帮腔道。
“没、没事,他一、一定是有事,今天还是谢谢你,我先…先走了。”
白应榆没有打算在这里继续久留,刘明杨还在这个工厂里,他应该快点离开这。
“行吧。”
林原目光在白应榆身上扫了一圈,轻咳一声,“你他妈别忘了去医院!”
林原说话像是要打架似的,个子虽然没有祁淮高,肌肉却吓人,白应榆吓得一抖道:“我、我知道。”
两人分别后,白应榆原路返回,每走一步腰上就跟着疼,他却不太在意。
就连回去路上也不忘张望,一有摩托车的声音就回头看,这时候,他手机再一次震动了两声,他拿起来看到祁淮的消息。
[祁淮:忙,不去了。]
白应榆看到后停下了脚步,心中从未有过的某种酸涩在这个时候一齐涌上来,像是海水淹没过胸腔,蛰得身上的伤口也更疼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白应榆之前没有经验,酸涩过了很久后才是释然,他坐在公交车上点进和祁淮的对话框。
[一口小洋芋:没关系,我自己可以的。]
白应榆点进表情里,看到了一只羊在跳舞的表情,下载后了出去。
公交车从郊区驶向城区,中午的阳光透过大巴车的后车窗照在白应榆白皙的脖子上,红了一片。
腰上的伤越来越疼,白应榆蜷缩身子靠在车窗上昏昏欲睡,冷汗打湿了衣襟。
白应榆做了一个很长很乱的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刘明杨的家里。
高三的时候,时间紧张。
别家孩子放了学都往补习班跑,他放了学第一时间却往菜市场跑,去买最便宜的那份剩菜。
夏天他跑了一路,汗流浃背,刘明杨不曾多给他几块钱,公交车也不舍得坐。
回到家,刘明杨在沙上酗酒,抽烟的烟头有时候按在他的肩膀上,疼得钻心,渐渐习惯了,后来也不怎么怕疼了。
那个时候,白应榆想到小时候妈妈会把攒好的一块钱纸币一张张叠好,放进他的书包,他放学坐车回家会吃上切好的西瓜,在沙上写作业。
没了爸妈后,他也没有了坐公交的一块钱,更别说一块西瓜。
有时候白应榆会在公交站愣神,他想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一种公交车能用一块钱带着他回家,打开门爸妈都在等他。
失去父母是在高二的夏天,他记得很深,去父母的坟前要走很长的路,成片的麦子,晚上全都是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