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月从他脸中读懂试探,眦牙一笑,只她牙上染血笑得也甚狰狞,吐字幽幽:“我有……”
“有?你香坊伙计已招出,你那行医的表哥宋玉书,开了家名杏芳堂的医馆。”
晏元良冷哼一声后,也吐字幽幽:“无论你真有还是假有,你若敢讲,本应判窝藏罪犯流放的他,定会同你共赴黄泉!”
宋卿月瞳孔霎时一散,惊慌于脸上一闪即逝。
晏元良接着道:“我一未与你和离,二未修放妻书与你,我们便依旧是夫妻。待到问斩之日,我这位被你陷害的可怜夫君,届时还会去法场,喂你吃上一口断头饭,博些良善的好名声!”
“你若敢动宋玉书,便我不能拉你共奔赴黄泉,也定会在庭堂之上,将你与安王的丑事公诸于众。”
“那你尽管试试,我保你吐出一字有关安王的事,回头你与你那表哥就踏上黄泉的路。”
“既然我二人性命捏在你手里,何必煞费苦心提堂过审?倒莫如直接将我杀了!”
晏元良轻声:“听说你表哥交友广泛,认得许多贵人,若惊动他的贵人以至扰乱天听,倒莫如判你与他一个罪证确凿,依法处置来得省事。”
宋卿月心顿时沉入万年冰池,寒彻骨髓。
“你的罪证,我已着人八百里加急从东阳城调来。明日会提你过堂初审。你向来聪明,是你一人好死,还是拖上你那表哥一同惨死,你权可做个选择。”
放完话,晏元良松开掐着她颈子的手,倏地转身朝牢房外走去。
宋卿月定定看他身影消失在门口,又定看牢门被关上,被铁链锁起。
她抬起手,重重抹去唇角血迹,背靠着墙一点点滑下,半蹲着身子,将头深深埋入臂弯里。
良久后,她先是低泣出声,随后纵声大哭,紧抱双臂的手指一点点深掐入肉。
身体的痛,能稍缓宋卿月灵魂深处的痛楚——因自己任性,所嫁非人,陷双亲凶死的痛!
……
路程愈远上京,气温便愈寒,尤其是今日又下了一场冬日里的初雪。
丢棉扯絮的大雪中,官道上遥遥驶来一队车马。
五辆马车前后相接,每辆车都装饰得金雕银绘,富丽华贵。其间,尤以中间那辆马车最为宽大。
崔康时从来不亏待自己,尤其是出远门,这半月路程以来,他的一应出入衣食,皆是最舒坦的方式。
虽车外风雪交加,寒风刺骨,但马车内除却宽敞还甚为温暖。
马车内燃着铜炭炉,炭上煨着驱寒暖身的姜黄酒,淡淡的酒香与厢内的熏香融合,再加之马车微颠,让他睡意融融,倚着背后的锦垫,一双圆眸将眯欲眯。
怕他着凉,身侧的侍女取来一张羊绒薄毯,轻轻覆于他身上。
忽地,骑马伴行车畔的府卫轻轻叩响车窗,难抑兴奋道:“主君,郦阳城到了。”
崔康时睁开眼,一掀帘子望出去,果然见官道尽头,郦阳城城门于大雪中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