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推开。
一个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因为口罩戴的时间太久,他的脸上有两道红痕,眼底也有疲态。
“伤者家属在吗?”
赵斯淇立刻站起身,但是因为没吃晚饭,他脚步有点虚浮。
医生清了下嗓子,对身边的护士说:“下病危通知书吧。”
赵斯淇瞳孔骤缩,嘴唇开始剧烈地颤抖,“病危通知书?”
医生看着他,微微皱眉:“你是病人的小孩?成年了吗?”
赵斯淇摇了下头。
他的脖颈十分僵硬,出了细微的咯吱声。
医生拍了两下赵斯淇的肩膀,眼神有一丝怜悯,“叫你家大人来签字吧。这两天就多在医院陪陪你妈妈,如果醒了你们还能讲几句话,醒不过来就……”
后半句话没有说,赵斯淇却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我……”
赵斯淇声音颤,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努力稳住声线,“我家里没有别的大人。”
“你父亲呢,联络一下他吧。”
赵斯淇和父亲赵中伟并不熟悉,自从六岁那年父母离婚之后,他们父子俩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虽然住在同一个城市,但是只有过年才会一起吃顿饭。
赵斯淇清楚地记得,在自己八岁的时候,父亲再婚了,并与现任妻子生了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女儿。
因为父亲有了的家庭,这些年赵斯淇一直没去过多打扰。
刚才和他说话的医生走回了手术室,门顶的红灯再次唰地亮起。赵斯淇在原地犹豫了几分钟,最终,他鼓起勇气,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响了许久,无人接听。
赵斯淇这才意识到现在是凌晨一点,赵中伟肯定睡着了。
他合上手机盖,盯着手术室的大门,双眼无神,没有焦点。
凌晨的急诊科人满为患,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穿梭于病房之间,脚步急促。
赵斯淇坐在走廊的角落,身子慢慢蜷缩成虾米状,一个典型的自我保护的姿势。
红灯一直亮着,手术仍在进行中。
这个夜晚注定漫长而痛苦。
直到早上七点,赵中伟才回了电话,等他赶到医院时,赵雨燕已经做完手术,转移到了Icu内。
赵斯淇抱着书包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一晚没合眼。见到赵中伟来了,他强打着精神,告诉赵中伟目前的情况。
久未见面的父子,在医院说的话比过去十年还要多。
说到一半,赵斯淇突然说不下去了,他抬手捂住半张脸,身子微微颤抖,像在无声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