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们咂着大嘴催有丰快走。
陈有丰马上朝村口跑去了。
陈有丰走后,女人们个个摇头叹息,“唉,这个大头也是命苦。好不容易讲个老婆,又生这样的事,现在老婆又跑了!哎,造孽。就是苦了孩子”
陈有丰一口气跑到新店子,他在新店子坐上什马往田中的班车。他在田中镇的候车点以及集市转了几圈也没看见小姚的身影。他知道小姚是真的走了……
他腿脚无力地上了回村的班车。一路上,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眼里无神。
陈有丰在新店子就下车了。他心中还抱有一丝幻想:说不定小姚到半路会因为舍不得孩子而返回来呢。
他得在这里等她。
每来一辆班车,他就跑上前去看看小姚有没有下来。
可是等到太阳落山,路上的班车都停了,也没等来小姚……
陈有丰绝望地往村里走。太阳的余晖里,空旷的田野路上,只有他凄凉、孤独的背影……
当陈有丰耷头耷脑地回到村里,路上听闻消息的人家都留意着他的动向。庆来老婆和万世老婆端着饭碗在自家门口眺望着。一看见陈有丰就大声问到:“怎么样?还是跑了?”
陈有丰从喉咙里出一些声响:“嗯……”
庆来老婆摇头惋惜到:“埋人鬼,造了孽了!这可怎么好?孩子又还那么小,屋里又刚刚一把火烧了……造老孽了!”
说话间,庆家老婆、庆国老婆也循着声出来了。
四个女人为陈有丰屋里生的事感到可怜、惋惜。
对于大家的关心,陈有丰只能露出一丝悲伤的苦笑来,好像在安慰大家,他好着呢!
陈有丰没有心思听女人们无尽的、反复的唠叨。他现在觉得整个人是虚脱的,他需要静一静。
当他刚走上坡时,碰到迎面走来的二哥。有登满脸焦急地走向弟弟,问到,“真跑了?”
,他已经到这里来好几趟了,就等有丰的信。
“跑了。”
,说完陈有丰耷拉着脑袋,双手紧紧贴着身子插在裤兜里。
陈有登睁着眼睛惊呼道:“嗨呀!怎么也想不到她有这想法。”
陈有登见弟弟提不起精神,没再接着说什么。他交代了一句:“这几天就让锦生在我屋里,你不用操心。”
,随后就忧心忡忡地走了。
而听到消息的肖家也在屋里哭小孙子的命苦,她跪在屋里的泥巴地上,双手合十,一遍遍地向天祷告: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保佑我可怜的锦生快快乐乐,一生顺遂。保佑我有丰快点脱离苦日子……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陈有丰站在墙根下听到了老娘的念经声,心里更加烦躁。他像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一样,无力地回到了房里,一头栽倒在床上,流下了痛苦的泪水。他恨自己当初没听家里人的话存钱,不然也不至于打了十来年的工没有一分钱存款。如果屋里日子过得去,小姚是不会走的……
第二天一早,陈有和一家也赶了回来。昨天夜里金生给他打了电话,他们一家三口今天天一亮就紧赶慢赶回了羊山。
谭家英认为小姚腿脚不便,身上钱也不多,或许她出去散散心就回来了。毕竟还有一个儿子在这里。
大家当然希望是这样,所以仍然抱有一丝幻想。陈有丰每天午饭后就会走去新店子那里守市里到什马唯一的一趟班车。等到太阳落山才回村。
可是一连守了五天,也没见小姚的身影。陈有丰知道,小姚一旦走了就不会回来。因为种种原因,他和小姚并没有登记结婚。
所有人都明白小姚再也不会回来了。
正月十七,当大批的人坐上了北江打工的班车时,陈有登心里下了一个决心。他一咬牙,决定由他来帮忙带锦生。
前两天他们几兄弟已经在有和屋里探讨过有丰的问题,觉得要有个人帮有丰带着孩子,好放有丰出去打工挣钱,不然他两爷子在屋里连饭也搞不到吃。
对于这个问题,有和现在欠了许多的外债,立生又在上大学,他们两口子暂时是不敢停下来的。那就只有有登和有财两个当哥哥的,他们俩在屋里作田,时间相对自由。最好是有财屋里能接受,毕竟他现在没什么压力,房子起了,女子们嫁的嫁了,还有一个在外头打工挣钱,关键是有财老婆一天到晚在屋里。如果她愿意当然好,可是有财老婆不干,她说自己没那个功夫帮人看孩子。
问题又落到了陈有登这里。他屋里的艰难我们是有目共睹的。一间昏暗狭小的泥巴土屋,两个大人,一个成年的儿子和一个十岁的女儿,屋里却只有一张破斗床。
刚开始有登是不愿意的,眼见着村里个个屋里起了新屋,他也想早点攒够钱起一间新屋。如果带了锦生,那肯定要耽误丛莲,那样就得少种些田。而且养孩子到处是花销,虽说有丰承诺年底会给一点辛苦费,可是我们知道,这可是不划算的事,起码人要辛苦好多。
可是今天,当他看到大批的青年提着大包小包往村口跑时,他又心软了。总不能看着有丰两爷子饿死吧。自己已经穷苦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多穷苦几年。
就这样,年仅八个月的锦生被抱去了二伯屋里喂养。而陈有丰则跟着陈有和、谭家英一同坐上了去北江打工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