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矛盾,只能以一方的死才能宣告终结?
马弘文认为,要么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类,不死不休;要么是极为严重的利益纠葛,比如,涉及商业合同、遗产继承、财产瓜分等,只有一方死了,才能产生利益最优方。
在并无更多线索信息的条件下,马弘文的分析和推测也只能到此为止。
在没法拿王元鹅并未感染艾滋病的客观事实进行反驳的前提下,马弘文只能“一意孤行”
,强力推进。
在马弘文看来,要么找出“自杀动机”
,结合尸检和现场鉴定报告,形成完整的证据链,为王元鹅的死定性,要么找出“被杀”
线索,立案侦察。
可大家脚不沾地,衣不解带,忙得天昏地暗后,除了稀里糊涂之下帮一警队兄弟找出了在他头上种草的男人之外,再无其他收获。
因此,免不了就有一小撮烂嘴巴在背后说怪话,认为马弘文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没事找事瞎折腾,想趁机炒作,蹭王元鹅的热点,让他自己“火”
一把。
段明的这一线索现,于马弘文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不仅消除了队伍内部的疑议,还帮助凝聚了共识,让侦破工作朝着上下一心的方向继续推进。
心思缜密的段明给马弘文送来的惊喜远远不止这一个。
从监控视频来看,红衣女子由于骑在电瓶车上,身体呈坐姿,裙子较为宽松,并且进出小区大门都是一闪而逝,难以确定其高矮胖瘦。
在红衣女子骑着电瓶车于下午4点51分,第二次由大门进入小区,于视频画面中消失后,紧跟其后的一辆小汽车却突然停在小区大门中央,于视频画面中只露出车身后半截。
小区大门通道是左进右出。进入小区大门后,有一小段路途中间立有隔离铁制栏杆。因此,空间较为狭窄,仅能容纳小型汽车单一进出。
小汽车停留的时间不久,前后不到一分钟。所以,小车追尾电瓶车的可能性不大。
段明立即意识到:就在小车前头骑着电瓶车的红衣女子,极有可能当时突然主动停车,造成紧跟其后的小汽车也只能暂停驶入。
王元鹅居住的13栋离小区大门还有一两百米远,红衣女子在这里就停车,然后推着电瓶车步行去往13栋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是什么原因让红衣女子在进入大门后,会突然停了一下车?
根据小车车牌号,段明找到车主。
正在饭店吃饭的车主,突然接到警方电话,被要求在饭店稍等片刻,一眨眼的功夫就面对急匆匆赶来的两个刑警,这似乎让车主感到有些紧张。
在二人的安抚后,车主回忆半天,仍旧磕磕巴巴地说,那女人好像在哪里沾了一脚泥,进了小区大门后,大约是看到立在路中央的铁栏杆,所以停了车,坐在电瓶车上,往栏杆上踹了几脚,想把脚上的泥弄掉。
至于被问到有没有看到女人的脸,以及女人的高矮胖瘦,车主都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却仍旧畏畏缩缩地说,那女人戴着口罩,我按了一声喇叭也没回头,再说前后拢共不到一分钟,你们不来问这事我都不记得了,哪还知道她长什么样。
又歪着头想了半天,似乎想起了什么。
在段明期待的眼神中,车主却仍旧不失紧张地说,看起来,那个女人应该不胖,但也不瘦,算是不胖不瘦吧。至于有多高就说不准了,她坐在电瓶车上,没法判断。
看起来,车主提供的信息似乎没有多大作用。
但段明却并不这样认为,非得缠着同行的老刘再去一趟王元鹅所在的“柏林国际”
小区。
老刘大惑不解。
“鞋印。那个女人在栏杠上跺脚甩泥巴,肯定会留下鞋印。”
段明解释道。
老刘抬头看了一眼车窗外的瓢泼大雨,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你是说,她当时脚上沾的可能是水泥?”
段明像是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这是城区,她又骑在电瓶车上,沾上一脚土泥巴的可能性不大。”
“距离‘柏林国际’不远的姚临巷,是条背街小巷,最近在翻修,到处在抹水泥,在巷子口拉了禁止通行的围栏。但很多骑摩托车、电瓶车的人不愿绕道,仍会见缝插针地钻过围栏,从巷子里过。”
老刘再无异议,一踩油门,直奔“柏林国际”
而去。
可惜行车记录仪是在2oo9年才进入中国市场,不然,当时的段明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但段明的付出终究没有白费。
铁制栏杠上,提取到了一只脚印。栏杆上的水泥已经硬化,十分清晰地呈现出脚印印记。
根据水泥脚印,警方继续推断出,红衣女子穿的应该是平底胶鞋,全长24。5厘米,脚跟宽度比较窄。以脚掌大小预估,凶手身高应该在1。6米左右,体重大概在11o斤到13o斤之间。
关键在于,红衣女子的身高体重恰好与张秀文相符。
“张秀文居住在临津门,从那里到‘柏林国际’,恰好要经过姚临巷,如果不走姚临巷,至少得绕道两三公里。”
当时的汇报过程中,老刘又为坐实张秀文的嫌疑添上了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