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杀了你们!”
“老顾,危险!退后!”
“砰——”
场面一阵混乱,直至枪声响起,女子仰面被击倒在地,现场才骤然变得安静下来。
孟值谨慎地走近,俯身检查女子的情况,直至确定人已当场击毙,这才起身收枪,拍了拍顾晨德的肩膀。
顾晨德摇了摇头。他被溅了一脸的鲜血,低头摘下眼镜,沉默地用衣服擦了擦镜片,联系警所处理尸体和现场。
等到事情善后,已经是夜晚八时,两人目送遣返的船舶驶向底层的世界,又择回警所报告开枪案件,待这天的工作结束时,时间已然月明星稀,凌晨三点钟了。
办公室静悄悄的,孟值犯了困,已经在座位上打起盹来。
“老孟啊,你说我们做的都是对的吗?”
顾晨德看了眼窗外的星星,忽然问道。
“对不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不处理这些人,到时候健康之城秩序膨胀,忙的只会是我们。”
孟值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
顾晨德一愣,又是一哂,与孟值下班告别。
他的家离工作的地点很远,在健康之城中城边郊的老小区,是二十多年前和妻子一同购买的住宅,自打妻子逝世后,便一直一人过着独居的生活。回到家,顾晨德打开电灯,望了眼空荡荡的客厅,换上拖鞋,加热了冰箱里的预制菜,随后一个人捧着碗,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客厅里安安静静的,回响着他咀嚼食物的声音。
忽然,他皱了下眉,又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卧室的门口,轻轻扣了扣,推开了房门。
卧室里一片漆黑,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坐在床板上,是一个少年的轮廓。
“还没睡?怎么也不开灯?”
顾晨德扒了几口饭,站在门口含糊地说道。
少年坐在黑暗里一动不动,也没有说话。
“你元气大伤,全身上下都经历了改造修复,医生说还是要多注意休息。”
顾晨德又道,“把你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不容易,你自己也要多保重保重,是吧?”
这一回,少年有了反应,他抬起眼,用空洞洞的目光地望着他。
“为什么要救我?”
他忽然这样问道。
“……”
呃,这……他其实也在纠结。
“我什么都没有了。”
可少年喃喃地,又问道,“我没有存在的意义,不应该拥有意识,你为什么又要救了我?”
第一句话,顾晨德在机场也听到过。他想了想,还是给出一个结论:“也不能说是我
救了你,我觉得是有人想我救你。因为我捡你的时候你什么零件都是坏的,只有芯片是崭新的,没有身份,非常干净。”
“……”
少年无言,他终止了反复地提问,空洞的眼睛慢慢变红,从里头渗出了晶莹的液体。
顾晨德看着,放下手里的碗筷,走到黑暗的房间里。
“而且人生怎么没有意义呢?人生本来就是漫长的苦行,你还这么小,酸的、甜的、苦的、辣的,每一样都尝过才会知道自己的色彩是什么。”
他说着,又指了指对方的身体道,“给你维修费了不少钱,这样否定自己,不是显得我的行为也很可笑?”
不可笑、不可笑,这世上对他好的人类寥寥无几,却都已经不在了。少年抬起眼,重新地、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那是一份虔诚的、专注的眼神,和机场的女子截然不同,也不知这份眼神的主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有如此神态的反馈。
顾晨德心里一动,也望了眼卧室里的摆放的一家三口的相册。
“我以前本来也有过一个孩子,要是没出事,现在应该也和你一样大小……”
他停顿了一下,看见少年正在沉默地听着,于是又继续道:“既然是冥冥之中让我捡到你,不如就让我来做你父亲吧,这样你就至少不会什么都没有了,你觉得怎么样?”
他有父亲了?父亲会死吗……少年看着他,在心里想。
“一切从零开始!”
然而顾晨德已经做下了决定。
“你以后就叫顾零吧。”
他认真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