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柳按住她的肩,静姝不再动了,她并不是有意让叶柳为难,只是太困了。沈镜昨夜被召到宫里没有回来,昨夜她罕见失眠,一直到后半夜才睡,这日的宫宴只有静姝自己去。
她明白沈镜是为了锻炼她的胆子还想让她多和人交往,才会强迫她去宫宴。
静姝每次去都尽量做到嬷嬷教授的宫规礼仪,按照沈镜要求地做,不给他丢脸。
宫宴设在容华殿,静姝掐着时辰进来,不是很早,也不算太晚。
越是身份高的人越受人瞩目,沈镜宁国公的身份在大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静姝进来后有不少想攀附宁国公的贵女都到她身边来叽叽喳喳,静姝一一地耐心回应,态度不是热络,但也不让人觉得疏离。静姝很会把握尺度。
6荷燕也来了宫宴,听说她前不久与户部侍郎的长子定了亲,看来她确实放下了沈镜。6荷燕过来同静姝说话,“你是不是不希望我到宁国公府。”
6荷燕的直白让静姝手顿了下,她眼睫掀了掀,“我在宁国公府待了这么长时间,里面的事最是清楚,你是荷玉的阿姊,我不想让你进来趟这趟浑水。”
静姝的声音很淡,两人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少有人会注意到她们。
6荷燕惊诧地打量着静姝,她以为静姝只是怕她入府会分走沈镜的宠爱,这样一个像孩子似的姑娘,最需要的是长辈的庇护。没想到她是这么想。
静姝眸子清澈,光洁的皮肤,饱满的额头,身形娇小,看着有几分不谙世事的纯真。
这样的外表可以欺骗很多人。
6荷燕信了。
她道“无论如何,我的婚事还要多谢你。”
静姝袖中的手松下,“你是荷玉的阿姊,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你真的会嫁给宁国公世子吗?”
6荷燕问,“他的那个未婚妻绝不是好招惹的人。”
沈念臻以后要娶的妻子什么样,静姝早有见识,但她没想到6荷燕会给她提醒,她道“我不会嫁给沈念臻。”
6荷燕惊讶后又点头,“最好是这样,你这个性子斗不过那个女人。”
静姝没有多说话。
6荷燕又道“给你提个醒,陈尚书府上的三公子问过玉儿关于你的事。放眼看去整个长安世家没几个清白,陈尚书一生清廉,他家的三公子也饱读诗书,精通武艺,为人正直,又对你有情丝。他们家里也不需要你去做当家主母,陈三公子适合你。”
静姝有些意外,6荷燕竟然给她考虑到这一层,她真心感谢道“多谢6姐姐。”
这声6姐姐是真心的。
静姝接着道“只是我并没什么心思要成亲。”
6荷燕看着她,恨铁不成钢,“你知道长安城像你这么大的姑娘都嫁出去了吗?你要是一直留在国公府里,你的名声还要不要?”
6荷燕除了是为了感谢静姝,更重要的是她想让自己的兄长死心。
自从有一日兄长冒雨回来被父亲训斥一顿,罚跪祠堂后就一蹶不振,她打听到是因为静姝。这才过来说了这几句话,静姝一日不嫁出去,她的大哥哥就一日会想着她。
6荷燕心里存了私心,即便静姝出身宁国公府,但她这样的性子绝不可做府上的当家主母。
静姝笑着并不理会6荷燕情急,道出她的想法,“6公子心思果决,绝不会拘泥于儿女情长,这与我嫁不嫁人没什么关系。”
6荷燕被她道出心里想法一时尴尬,张口要说什么终是没说出来拂袖愤愤离去。
静姝椅着凭栏看向外面的天,如果6荷燕不说,她还真不知道长安城还有人中意于她。沈镜把她保护得太好,隔绝了一切对她有心思的人。
宫宴开始,静姝还是没有见到沈镜,不知道宫里找他有什么事,到现在都没过来。
静姝坐在席上尝了几口果酒,宫里招待的必然是最好,但是静姝觉得没有宁国公府的好喝。
殿里歌舞升平,曲乐韶华,推杯换盏之间皆是靡靡景色。世家的腐朽已经烂到了骨子里,那些青出于蓝不过是少数,更多的还是依靠祖上爵位庇护的纨绔子弟。沈镜说得对,长安城内有太多的奢靡之风,这些风气不改,一朝则是气数将尽。
静姝这时才意识到,沈镜要做的事,将有一日会颠覆这个荒唐奢靡的朝代,他想要的,是街无乞儿的盛世太平。
若是她上一世能活得够久,说不定就可以看到沈镜最后的结果,可是她死得太早了。不知为什么,她心口突然变得慌乱,沈镜要做的事远远不是她能够想象,她怕他会出事。
静姝手开始抖,她一杯一杯地往腹中灌着酒水,试图掩饰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情绪。
她不知道沈镜要做什么,他会不会有事,她现在急切地想见到他。
宫宴结束得晚,沈镜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静姝被叶柳扶着上了马车,宫宴的酒水喝得多了,静姝脑袋晕乎乎的,有点微醺,坐在马车里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醒来时是在沈镜的书房。
屋里没掌灯,有点暗,她迷糊地睁开眼,摸索着下了床榻,小声叫道“沈叔叔?”
沈镜拿着烛火进来,静姝适应了一会儿乍然出现的亮光,怔然地看着走近的人。
沈镜从外面走进来,轻轻抱住她的腰,皱眉问道“头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