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也有类似的地方,可见哪个时代都有这样的情况。
韦安听到细微的声音,像黑暗中有怪物靠近……
他转过头,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条走廊。
本来肯定不在那里,暗红色的门掩着,可能是之前被“矿区”
覆盖了,此时露了出来,是这建筑自行变异出的东西。
韦安突然意识到,不是靠近,是“矿区”
在消退。
这应该更安全,但其中可能隐含的东西又让他冷。
门被顶开了,一只有半个脑袋的怪物爬出来,没什么声息,像劣等的虫子,只想着吃。
韦安朝最前面的一个开枪。
他非常擅长用枪,第一下就击中了它的胸口,另一个世界的力量渗透出来,它从墙上跌落,变成一小块散着难闻气味的融胶。
而黑暗的走廊中,至少有数十个半只脑袋的怪物冲过来。
韦安盯了几秒,抬起手,又开了三枪,熟悉节奏。
在他第四次开枪的时候,那烧焦橡胶般的东西如传染病一边向周围蔓延,连空气的密度都生了变化,整片空间呈现黯淡的灰色。
有什么极为危险的力量靠近了这片区域,那是深域系统实质化的基调,给一切镀上了隐隐塑胶的质感,像水面下庞大饥饿的海怪,它的力量如触手般延伸,有一套生物肢体的脉络。
有一瞬间,整条走廊都变成了灰色,数十只怪物无声地倒在地上,化为数个拳头大小烧焦的塑料。
一些能隐隐看到融化的五官,是娃娃的脸,上面隐隐可见刀子深深的刻痕,像是挣扎着向上浮起,又彻底变软融掉,空洞的眼睛早已像灰色的空间沉落。
整个场面非常恐怖,韦安想,这就是他的力量。
韦安知道这些塑胶样的东西,偶尔也会梦到,但它们从未让他觉得不安全过。
这是当年科学部最有名的小规模世界,“苍白世界”
里,用高强度火焰喷射器造成的局面。
“苍白世界”
是一大片封闭式建筑,非常旧,里面永远是黯淡黄昏时的光。每隔一段距离,转角都有一个巨大的古董钟,时间永远指着五点四十七到四十九分,反反复复地循环,不知道代表着什么。
走廊两边有门栋,那是无穷无尽老式的房子,就像电脑里图像文件的无限复制粘贴,一大堆乱码,不断展开。
一旦有活人进入,里面就会有无数残破不堪的娃娃从地毯、灰尘和散落的塑料袋之类的垃圾中长出来。
娃娃的手里拿着刀,注射器头,破铁皮之类尖锐的东西,塑料的眼睛有的有划损,有的只是空洞的眼窝,开始疯狂攻击活人。
韦安是跟内务部的特殊案件小队进去的,他没有动手,他这种人当然要一直西装革履,只观察情况。
父亲已经塑化了,火焰喷射器让所有那些娃娃和父亲的塑料沾在一起,分不清楚,变成了巨大的垃圾山。
韦安做出很痛苦的样子,还特地穿了黑色的正装,他可能真的很痛苦,他分不清楚。
他一辈子要永远忠诚、服务、视为一切的人死了,头就在他脚下,——后来他还不小心在他头上踩了一脚,头扁下来,留下鞋印,上面的黏胶弄不掉,他就把它丢了。
他在父亲的葬礼上念悼词,他是他最成功的孩子,理当代表家族。
他在半夜时因为那失去神明一般巨大的恐惧而啜泣,或是偶尔陷入濒死的恐慌中,持续了大概三年,现在有时候还会这样。
他得到了权力,他逃离了那种生活,但他又还是那人当年领回来的小孩子,而因为生物性的控制,他的某些层面始终没能长大,过度偏执,一直是那个渴望完全服务于家族的奴隶。
秦物升,他总说,孩子或动物们的爱是最单纯和热烈的,而他可以通过科学的方式得到。
清空走廊后,又有怪物爬出来。
韦安再次开枪,他杀得兴起,往走廊里又追了一小段距离,直到这里一个怪物都没有了。
据说电影里最后揭秘这里是地狱的一个办事处,没人能逃离这个世界规规矩矩的笼子,电影里的人没有,诞生或陷入这里所有的人都不行。
这想法让韦安笑起来。
他模样俊秀,大部分时间下只彬彬有礼地笑,父亲总说他有一张适合温柔微笑的脸。
但此刻在T病区黯淡掺血似的灯光下,他身上那薄膜一样的东西脱落下去,骨子里有什么凶险的东西渗出来,他的笑有种近乎热烈的空白,透出恶意和血腥气。
他清空怪物之后,转过头,看着身后的归陵进去的那个门栋,它跟了过来。
病区很安静,看不出生了什么。
韦安退了一步,接着转身离开,得撤了。
这东西盯上了他,韦安能感到它饥饿的意志。
他不怕那些怪物,但T病区不同,这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东西,非常可怕。
韦安冲了几步,突然停下,后退了两步,寻找方向。
前面是更深的黑暗,他能感觉到,它在调整位置,把他吞入其中。
韦安左右看了一下,朝墙壁开了一枪,这里有着皮肤般的墙面,他击中的一刻它化为塑料的薄膜,接着破裂,露出之后被吞掉的门。
韦安再次开了一枪,这次射出的是普通子弹,击中了门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