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益姚原本就埋得不深,经过三年雨水的冲刷,即便他们不找,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定也会被人现。
尸体外面包了一层防水材料,衣服上的血渍都还保留完整。
朱妈妈不能靠近,被警察拦在警戒线外,听见那道喊话,两膝一曲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不安、怔松的表情,随着一声从胸腔内压出的古怪呼喊,被喷涌而出的泪水淹没。
从她接受女儿失踪,到接受女儿遇害,中间没有明显的过度。
她经常梦见自己给朱淑君收尸,又害怕真的看见女儿的尸体,有时也会不切实际地幻想朱淑君以无法预料的方式再次出现在家门口,叫她妈妈,跟她道歉,说自己不小心迷路了。
想到朱淑君这几年都孤零零地躺在潮湿的泥土里,在距离她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没有姓名地掩埋,她就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悲伤排空而下,唯恐夜太黑,风太寂,每个死去的夜晚朱淑君还会感到孤独害怕。
女人将头磕到地上,额前的皮肤紧贴着粗糙的沙土,干燥温热的沙砾带来轻微的刺痛。
她现在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五感也在如潮的伤痛中消散了,仅有的一丝连奢望都称不上的念头被打破后,这世界所有的意义都荡然无存。
她四肢并用地往前爬,执勤的民警弯下腰,又不敢拦她,跟着她往前走了一段,听她执念似地询问:&1dquo;你冷不冷啊?啊?儿啊&he11ip;&he11ip;妈妈在这儿&he11ip;&he11ip;”
何川舟往前走了一步,又顿住,听见那凄怨悠远的哭声,大汗淋漓中恍惚有种不真实的幻觉。
黄哥长吁一口气,揽住她的肩膀拍了拍,感慨万千地道:&1dquo;要结束了。”
结束这个词对何川舟来说是无法触及的目标,向来只会在她一些不可能的假设中出现。
她也曾希望陶先勇、韩松山等人都能得到应有的惩罚,也想过各种偏激的手段,在道德的边界上沉沦。这样她去何旭坟前祭拜时,可以有话能说,而不是相对无言。
又或者是一切不曾生,何旭每天会站在窗口,看着她出门远行。
每一幕都深切,都真实。
苟且因循,年复一年。
穿上警服时又陡然惊醒,现自己无能为力,被现实碾摩得鲜血淋漓。
而在黄哥说出这个词时,一道光照进何川舟的眼睛里,未来忽然被拉近。
她似乎真的等来了事件的尾声,抵达这段迷途的终末。
&1dquo;要结束了&he11ip;&he11ip;”何川舟心如擂鼓,小声呢喃了一遍。
第95章歧路95
沈闻正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主动去公安局提供过dna。跟尸体上提取到的证据做比对,加急处理后,当天晚上就出了结果。
报告出来前,何川舟已经带人抵达沈闻正落脚的酒店。接到电话后,直接进了大堂拿去。
沈闻正住在市中心,此时还有不少旅客坐在大堂里休息。
一群警察杀气腾腾地进门,已经引起不少人注意,有大胆的甚至直接举着手机在后面跟拍。
沈闻正早早接到消息,在房间里坐立不安,听见脚步声靠近,没等酒店经理上前解锁,主动拉开大门,先制人地讽了一句:&1dquo;你们想做什么?好大的场面啊。”
&1dquo;找你谈谈心。”何川舟出示证件,客气地道,&1dquo;谢谢你自投罗网,省了我们找你的功夫。走一趟吧。”
沈闻正在最初的诧异过后,面目变得狰狞,咬牙切齿地质问:&1dquo;你们a市的公安局就这样做事?造成我的名誉损失,你们怎么弥补?”
何川舟不以为意地笑了出来,字字千钧:&1dquo;你放心,这次要是逮不了你,我跪下跟你道歉。”
她转过身,骤然冷下脸:&1dquo;带走!”
沈闻在酒店门口被押上警车的过程,被路人拍到传到网上,引起舆论一片哗然。
&1dquo;警方闷声做大事啊!”
&1dquo;我以为沈闻正那么嚣张,应该是无事生了,好家伙,没想到他这么主动?”
&1dquo;嘴是真硬啊,头是真铁啊。”
&1dquo;什么?!谁跟我说这是一起谣言来着?还告诉我沈闻正太可怜了!”
&1dquo;这么声势浩大,看来是证据确凿了。”
记者跟相关人员一窝蜂赶到分局,办公室里的座机电话响个不停,四面八方的声音汇聚而来。
冯局开了窗户,听到楼下空地上隔了十多米依旧清晰的喧嚣,回头看一眼正跟黄哥轻声讨论的何川舟,心说他们这是真的干了件大事儿啊,导致她现在连电话都不敢接。不知道是哪个分局又或者是市局打来的。
&1dquo;好好干!”冯局眼神坚定,冲何川舟点了点头,&1dquo;今晚就让它尘埃落定!”
黄哥面目凶狠地在脖子上比了一刀。
冯局:&1dquo;&he11ip;&he11ip;正派点!”
何川舟将整理好的资料用手臂夹住,说:&1dquo;走吧。”
她率先进了讯问室,室内外的光线相交融,清楚映照出她的脸。
沈闻正对自己的座位很不满,因为手脚都被限制,无法自由活动。凳子的质感又冷硬,历来养尊处优的身体坐着不舒服,而何川舟等人之前已经晾了他快一个小时了。
他语气不耐,眼尾上斜,略带挑衅地道:&1dquo;大人物们,终于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