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聚谄媚道,“不过内廷知道这诗也实在没什么奇怪的,这诗是沈老所作。”
“沈老?”
朱厚炜觉得很是陌生。
“沈老是个女官,英宗年间入宫做女秀才,到孝宗朝时已经是女官最高品秩正五品尚仪,所以大家尊称她一句老。那时候宪宗皇帝想收其为妃,被她以‘臣本江南儒家子’推拒了。对了,她还负责教导皇子读书,从前先帝、兴王几个兄弟也曾蒙她教导。”
说及此处,丘聚低声道,“提及此处,臣刚得到消息,兴王殁了,刚向朝廷请旨请立世子朱厚熜为一任兴王。”
该来的总是要来,朱厚炜心烦意乱,只淡淡道:“毕竟是我的叔父,待朝廷的消息正式传来,王府上下依例守制便是。对了,这沈老年岁不小了?”
“过世时也是花甲之年了。”
“她可有什么亲近的女官?宫内不是喜欢收些义子养女之类的?”
朱厚炜感到自己已经非常接近问题的真相,声音都有些艰涩。
丘聚仔细回想一二,一拍大腿,“是的,她从前做司籍时收了个小女官做义女,孝宗年间她做尚仪时她义女便接替了司籍之位。”
“她叫什么?”
朱厚炜急道。
丘聚被他吓得差点忘了,“她……她……她叫……好像沈老还有一诗,嵌了她的名字……”
“万条齐水弄春柔,对,她是湖州人氏,闺名叫齐春柔!”
***
沈老历史上确有其人
孝穆纪皇后朱佑樘的生母
第三章
御柳青青燕子愁,万条齐水弄春柔。
东风不与闲人赠,谁去江南水上洲。
朱厚炜晚间将这诗抄写了数遍方静下心来,回想起自幼际遇,竟处处都与身世有关——大病一场后,名义上的生母对自己的若即若离,得罪张氏兄弟后异常严厉的惩治,就藩后的不闻不问,全都有了解释。
更让他震惊不已的是,这位齐春柔的籍贯竟与前世的自己一模一样,“蔚”
这个封号与他原名“云兴”
的联系,朱厚炜和朱云兴同属兔,甚至还拥有同月同日的农历生辰,这么多的巧合,让他不由自主地觉得兴许在原先的历史轨迹上,朱厚炜的死乃是不该生的意外,六百年后他同样不该枉死,而在这个时空里,他穿越前的朱厚炜不言不语、有如傀儡人偶,是否根本就没有魂灵寄身,直到他来了,这具身体才有了思想和灵魂。
也许他的到来,本身就是一种时空的纠偏,甚至可以理解为是这个走向末路的王朝的自救。
想到这里,朱厚炜不由脊背凉:朱厚照注定的无嗣早亡,老兴王对自己的虎视眈眈,太后满怀恶意的冷眼观望,无一不在昭示——只有夺得帝位,自己才能有尊严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