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灿其实是个很会生活的女孩子。
喝多了酒又加之情绪激动过度,在出租车上苏灿靠在亚晨的怀里沉沉睡了过去。亚晨只得让我从她包里摸出钥匙,打开了书吧的门。
那天我与亚晨一直在书吧坐了很久很久,直至夜色一点点笼罩城市。我们每隔半小时就跑到二楼卧室去看一看苏灿。她的眉头始终紧蹙,眼角有泪惶惶地没入间。我伸出手,轻轻地拭去她眼角的泪痕。
虽然我与亚晨谁都没有提,可我们心里都有着同样的担心与害怕。
晚上十一点,我与亚晨沉默地走出书吧,走了好远,我回头去望,二楼窗口有灯莹莹亮着,我们走时故意没关的,虽然微弱,却不至于令忽然醒过来的苏灿感到孤寂害怕。
那晚我再次做了那个梦,已经很久没有出现的那个暗夜河堤的梦。我再一次听到夏至仓皇而又忧伤的声音,梦里,我伸手胡乱去抓,想要抓住离我愈来愈远的声音,可什么也抓不到,握在手心的,是冰凉与潮湿。而后,那个吉普赛女人充满魅惑的声音周而复始地响在我耳畔,如同一把狠狠刺入我心脏的尖锐的刀——放下才能快乐,放下才能快乐。最后,声音一丝丝散去时,我竟然看到苏灿,她蹲在河堤黑暗的角落里,浑身颤抖着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我喘着粗气惊醒时,床头柜上的闹铃不知疲倦地尖叫着。我伸手摸向脸颊,一头一脸俱是凉而粘稠的汗。
窗外刺眼的阳光耀进窗户,洒在地板上,天光大白,又是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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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稞再次与我联系时,我正与蔚蓝在商场里给她妈妈选生日礼物。我真是好无奈,一个不太喜欢逛街眼光也不见得很好的人,却成了每个人选礼物时的要参考人。
蔚蓝拿着她爸爸给的信用卡兴致高昂地穿梭在一家又一家灯光绚丽的专柜,路过化妆品专柜时她说哎呀西曼你觉得送一套护肤品如何?路过珠宝专柜时又说咳,似乎这条手链也很赞诶。路过内衣专柜时她又觉得送内衣似乎也蛮不错的样子,说完嘻嘻笑着凑到我耳畔说,偷偷跟你讲,我妈妈起码有d罩杯!无比羡慕的语调。
我的脸不禁微微泛红,蔚蓝与她妈妈一直很亲密,像姐妹知己一般,那种感觉与我跟妈妈之间的感觉不一样,我们彼此很爱对方,可我从来也不会像蔚蓝一样,摇着妈妈的手臂像个小孩子钻进她怀里撒娇。很多时候我会羡慕那样的亲密无间。
“我爸真宠我妈呢。”
结账的时候蔚蓝一边刷卡一边回头朝我挤挤眼。
我心里却忽地一个咯噔,忍不住又想起在心理诊所外看到的那个画面。到底要不要跟蔚蓝说呢?每当这种想法再我脑海里浮现时,下一刻立即有个声音大声地反驳说,不行,绝对不行!而且那个声音一次一次告诫我说,那只是你的幻觉。
正走神间,欢快的手机铃声将我惊醒,青稞在电话那端说:“西曼,你现在可不可以来一趟?我实在不知道该找谁了……”
她说了一个地名,竟然就在我们待的商场隔壁的一家百货公司。
蔚蓝问谁呀。
一个朋友。我边说,边拉着她往那家百货公司去。一边走,我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我们是在百货公司的保安部见到的青稞。她行窃被抓,这次并没有我第一次遇见她那回幸运,得以逃脱。
见我来,青稞微微低垂的头抬了抬,望了我一眼,眼神里有感激。她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被翻乱的包,以及她偷来的几只小物品,有睫毛膏、口红、钱夹等。
蔚蓝见此情景拉了拉我的手臂一点也不顾及青稞很大声地说,她谁呀?
我回头看她一眼,示意她先别问了。然后叹口气走到负责人面前说:“先生对不起,这些东西我们会如数付款,求您原谅这一次,不要报警好吗?”
青稞轻轻别过头去。
“西曼!”
蔚蓝在我身后尖叫一声。
我转身,轻轻说,先借我钱吧。虽然都是一些小物品,可价格全部加起来是一不菲的金额。幸好今天有蔚蓝在,要不,我哪里付得起!
“我不要!你先告诉我,这个……这个肮脏,让你低声下气保护的人是谁!”
她指着青稞大叫起来。
“你丫骂谁脏呢!”
一直沉默的青稞猛地跳起来,冲到蔚蓝面前。
“就骂你!你他妈哪儿冒出来的,凭什么自己做了脏事让西曼给你收拾烂摊子!”
蔚蓝仿佛吃了火药般地爆炸开来,一句比一句高。眼看要打起来的架势,我一把将蔚蓝拉到身后,按住暴动的太阳穴,还没出声,那个负责人已冷冷地开口了:“吵什么吵,到底是要买单还是等我报警!”
“买单!”
我尖叫,而后拉住蔚蓝的手,一脸恳求地望着她:“等事情解决了我再给你解释好不好?”
她也望着我,过了许久,才沉着一张脸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说密码是我生日,而后恨恨地扭身走了出去。
走出百货公司,我将那只装着所有物品的小购物袋递给青稞,她低了低头,良久,终是接了过去,而后轻声说,对不起,谢谢。
片刻她抬头望着我说,西曼,我又欠你一次了。
“以后不要再这样子了,很危险。”
我叹口气,顿了顿又说:“如果有什么困难,你可以说出来,能帮的我一定会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