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淮叙低头抚了抚自己腕骨上的手串,微有磨损的沉香珠,此刻摩挲在手中竟意外地有温热之感,如他体温,向来冷凉,头一回会有温度。
“你这个问题,是在问称呼,还是问我们的婚事?”
一语双关的话。
令苏恩幼本来平稳的心跳骤然惊提一下。
像水珠骤然被指节戳破,什么底牌都露在了外面,一点不剩。
交集这么久以来,包括双方家里也在不停试探,而他们两个当事人却从没点明来说过,此时,终于被他提起。
苏恩幼忽然觉得肩膀有些麻意,从后椎骨一直泛到天灵盖,直到慢慢沿至肩膀。她真的觉得段淮叙这人有种能力,只言片语,轻言细语,却突然点中人命脉,仿佛捏住了她七寸,叫人动也动不得。
段淮叙说完便平和随性地望着她,苏恩幼却一字也讲不出。
北京十月的风还吹在耳侧,温度微凉,身旁更有秘书听着他俩谈话。
苏恩幼却觉人无法冷静下来了,侧过眸:“你,怎么突然提这个。”
他们是有婚约不假,但那也只是段家那边试探性的提及,并且对象也没定下来。只是段爷爷委婉提说觉得淮叙合适,想向她父母荐段淮叙这个人选。
苏家父母不舍女儿,却也欣赏这位女婿。
不得不说,除去年龄,段淮叙确实是很好的适婚人选,条件背景合适,人品也有佳,他们两家打交道十几年到现在,他是个什么人苏家父母再清楚不过。
所以,即便认为此事稍有不妥,但苏家这边并未完全婉拒下来。
而是模棱两可地给了模糊答案,这事一拖再拖,就那么暧昧了下来。
而此刻段淮叙突然提起,给了人一个措手不及,并叫人不知如何回答。
段淮叙轻弯下唇:“不现在提,那该什么时候。我们两位当事人好像也从没有提过。”
苏恩幼微微压抑不太平静的呼吸,轻声说:“其实这些天我也一直在想,但确实是还没想好。”
段淮叙轻垂眼眸:“嗯,理解。不过你没有想好的顾虑,是我的年龄,还是,婚姻本身?”
苏恩幼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提出,双方之间敞开说亮话,很多事会那么直白地讲了。
说实话,她对他私人上的还没有那么熟悉。
不知他的个人习惯也不知他这个人的日常性格。她只知道,他是安嘉熙的叔叔,是哥哥的好友,再就是……她年幼时分见过的人。
其实那天回家后看到外面停的那辆宾利欧陆时她就隐有预感。
段淮叙来了她家,是和她哥哥会面还是见她父母?再或是直接来提亲的?
她不知道。
所以进门前确实万分忐忑。后来才知,他是为家母生病一事,心当即放了下来,可随即又升起无数对这件事的忐忑和犹疑。
她忍不住想对方是什么想法,对这件事又是什么看法,对她又做何态度。
他又是否,看得上她。
无法否认,婚约落他俩身上这事确实挺离谱的。
可恩幼还是在意像他这样一个成熟的男人,对她这样的小姑娘会抱有什么印象。
苏恩幼说:“你是安嘉熙的叔叔。”
段淮叙:“是。”
“我们以前,也有过联络。”
“是。”
他应着,也说:“所以,你是在意他。”
“不,并不是。”
苏恩幼否认。
裹挟凉风中,她竟是不知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情。
是想好好同他说清楚,她希望这门亲事可以就此作罢。还是说她对他也偶有动摇,事实上如果结婚对象是他的话,她并不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