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应该说是不美好,而应该说是,恐怖。
因为覃渡的上半身,全是弹孔。
我只在电视里面看到过的,大的有两个大拇指大小弹孔,小的有小拇指宽度,不深,好像是之后愈合了的,全都集中在胸膛,心脏附近。
我脑海里一片空白,甚至都忘了去数那些弹孔的个数。
往下,肚子附近,也是密密麻麻的弹孔。
覃渡的身材确实是很好,肌肉线条分明,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赘肉。
但是,这些弹孔,点罪在他的身上,却叫我的心里,腾地一下涌起了心酸。
我竟然不知道,我的男人身上,是这样的伤痕累累。
眼眶一下子温热,好像是又什么液体又要涌出来了一样,我急忙眨眼,不让眼泪流下来。
因为覃渡说过,不想看到我哭。
只是,心痛的感觉太汹涌,我的眼泪,止也止不住。
没等覃渡给我擦眼泪,我伸手一边抹自己的眼泪一边是跟他说对不起。
是我一直想要知道他的身份,他才给我看这些的。
他肯定经历了一场毁天灭地的死亡,才在身体上留下了这样的伤口。
他不告诉我,肯定有他不想说的道理,我却强行要知道。
我真是,蠢货!
“娘子。你怎么又哭了?”
他裸着身子抱住我,“大概是,八十年前吧,在上海……”
“不,你别说了,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我在他的怀里摇头。
他心脏那处的伤口,坑坑洼洼的,贴在我的脸上,像是石头一样,让我的脸,生疼生疼的。
“不,你必须要听。”
他空出一只手捏着我的手掌,缓慢道,“我是一名民国的军官,1931年,九一八事变的时候,我坐镇上海……”
“你不要说了,我现在不想听,我现在不想听!”
我从他的怀里撑着身子离开,然后,看着他,却见到他的眼眸里面,因为回忆,有了些不一样的色彩。
那是一种古老的,却不陈旧的怀念。
不言语,却能让人心痛。
我伸出手指,在他的沉默注视之下,一个个的数着他身上的伤口。
一个,两个……
八个。
就在他的心脏附近,就有八个枪口。
子弹击中的肌肤已经长出了肉并且完好了,但是我却好像是能看到这些伤口原本皮开肉绽的模样。
我的手指轻轻在他的伤口上面抚摸过去:“你痛吗?”
他摇头。
“死亡有一点好处就是,时光流逝,任何的痛感,都会随着时间消失,我已经,几十年没有感受过痛感了。”
他回答我,当然是不痛了。
我苦笑。
也是,鬼怎么会痛嘛,肉体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躯壳。
“你原来也是叫覃渡吗?”
死于一九三七年,抗日战争爆的时候,那一年,我只在历史书上看到过。
悲壮,应该吧。
我伸手轻轻的圈住了他的腰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不到他的心跳,但是,却也觉得安心。
“以前,叫,蒋渡安,后来,叫覃渡,可是我更喜欢娘子叫我,夫君。”
他的语气里面带着些调笑的口气,但是我却一点的开心不起来。
姓蒋呀。
真是个好听的姓。
“你在五阴村这个庙里,多少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