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长公主弯了弯眸,轻掸了掸衣上香灰,慢声道:“府上备了五色绳,你走的时候戴上,等第一场雨落下之后再扔掉。”
宿怀€€再次拜谢:“多谢长公主殿下。”
端懿听见他的称呼皱了一下眉,却也未加纠正,抬步朝门口走去,宿怀€€跟在她身后。
院外是五月艳阳的天气,院中香草与菖蒲香味渐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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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内,容棠跟王秀玉聊到一半,下意识回望方才那个角落,一眼没看见宿怀€€还没什么,他随意顺着整座厅堂望了一圈,才慢慢皱起了眉头。
端懿长公主礼佛,过午不食;容明玉容明礼又在朝中领了值,年年端阳节仁寿帝为表慈爱,会邀大臣前去赛龙舟,晚上在宫中赴完宴才会归家。
因此长公主府这顿家宴乃是午餐,容明玉容明礼进了府门,并未前去正堂,而是让小厮通报了一声便一齐去佛堂向长公主请安,再双双将母亲搀扶了过来。
容棠随众人一齐起身等待,站在王妃身后,小辈们的最前面。
他眉梢一直浅浅蹙起,为着突然消失的宿怀€€。
理智告诉他以大反派的智商,不论是什么地方,哪怕第一次前去,也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但容棠就是会不自觉地担心。
直到身后传来一阵小幅度的骚动,垂在身侧的手被人自然而然地握住,容棠那颗提起的心脏才渐渐放下。
他甚至不需要回头,本能地就回握了过去,轻声问:“去哪儿了?”
宿怀€€低声答:“祖母唤我过去谈了会话。”
于是容小世子那颗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上来,立刻转头上上下下打量了宿怀€€一番,没看到什么异样,表情却还是不太开心,思考了两秒钟,道:“下次这种事你把我喊上。”
宿怀€€心下一暖,眼底布满笑意,不受控制地又跟容棠贴了贴,明知故问:“为什么?”
容棠不悦地瞪他一眼,道:“你不怕被人欺负了吗?”
容棠这几辈子与长公主打的交道都不深,可从他的视角看来,端懿长公主绝对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物。
他摸不准端懿对宿怀€€的态度,也不清楚会不会有什么端倪被她察觉进而怀疑起宿怀€€的身份。
宿怀€€走的这一条路,每一步都艰难险阻,容棠既然想要庇护他,自然不愿意让任何跟自己有关的人成为他的阻碍之一。
宁宣王府上下对仁寿帝造反都有助力,端懿的立场,他就算不好妄加揣测,可也不至于是能给宿怀€€提供助力的。
容棠依着既定事实这样推测着。
宿怀€€望见他担心的神情,心情大好。他其实讨厌演戏伪装,但每次在容棠身边装的很乖,又恰巧能被他纵容的时候,宿怀€€偶尔会误以为自己其实本来就是那么乖的一个小朋友。
他贴到棠棠身边,看起来很贴心地小声道:“可是母亲在跟你说话,你们好久没见面了。”
结果容棠听见他这话,更不开心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与母亲什么时候不能说话?娘那么疼你,会急这一时半会?”
他本能地否决宿怀€€的辩解,可后者听见这话的瞬间眸光却颤了颤,头一次跟容棠对话的时候将视线转向了他人。
王秀玉站的笔直,背脊挺正,视线落在门口,等待着自己的丈夫和婆母。
她没往后看一眼,宿怀€€却想起来他与容棠成亲时那些铺满了红绸的聘礼,吹吹打打地敲了一整条街,绕过大半个京城,停在棠€€宅门口,完全出了一位男妻该有的规格。
可王秀玉眼睛也没眨,全都命人抬进了他的家中。
宿怀€€收回视线,垂了垂眸,说不清心下什么情绪,道:“母亲那是爱屋及乌。”
容棠没好气地掐他一下:“爱屋及乌会支持你把我关起来?娘就是疼你,刚刚还跟我说住在府外不准欺负你。”
其实王秀玉原话是说,她听说折花会上容棠又跟柯少傅交好,又跟卢嘉熙有来往,甚至还半夜去了戏班子的院门外,很是担心容棠一成亲就忘了本分,家里娶了一个媳妇了,还想在外面勾三搭四。
容棠就很无辜,他心说自己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思来想去他决定把锅推给宁宣王。
都怪容明玉跟王秀玉成亲的时候甜言蜜语一口一个,结果成了亲之后小妾一房一房的纳,庶子庶女一个一个的生,才害得王秀玉自己没有安全感,连带着担心宿怀€€被他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