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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去死了(第3页)

  “你可以来搜呀。”

蛮子嘿嘿笑,张开双臂,顿时一股骚臭,熏得人恨不得连翻七十二个筋斗云,逃到西方。

  戚真思退后一步,纳兰述却上前一步,冷冷板住蛮子肩头,手腕一抖,蛮子已经被他甩飞了出去。

  “啊呀你干嘛,好痛好痛!哇呀——”

蛮子倒飞而出,在空中手舞足蹈,慌乱大叫,尧羽卫纷纷躲避,砰一声这可怜孩子跌到草丛里,捂着屁股连声叫唤。

  纳兰述头也不回,和这个蛮子越相处,越觉得他不会是心中所想的那个人,既然不像,也就不必多客气。

  他一步跨前,在蛮子刚才趴倒的地方仔细搜索,然而那里哪有刚才他惊鸿一瞥看见的白白的东西?甚至连血迹都没有。

  他不死心,蹲下身,用手指扒开泥土——蛮子有没有可能把那东西藏在泥里了?

  纳兰述活到如今,除了练武,只扒过两次土,一次是为了找君珂,这一次,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

  刚才半空那一霎,隐约看见的东西轮廓,令他心沉到底,此刻他在不依不饶地寻找,内心的恐惧却使他浑身渐渐渗出冷汗,湿了衣衫。

  手指颤抖,竟然挖不动地下的冻土。

  “别挖了。”

戚真思一直脸色苍白地看着他,此刻突然开口。

  纳兰述有点茫然地抬头看她。

  “这地上没有挖掘埋藏的痕迹,你要找的……东西,不会在这里。”

  纳兰述闭上眼睛。

  他半跪在冬日旷野之上,在瑟瑟冷风里,脸色惨白,凝定如玉石雕像。

  在离他不远,无人在意的树后,被摔出的黑面蛮子,手指无声无息地探入身侧一株树的树下,五指如钢,一抓便是一个洞。

  然后他将怀里的那截东西,小心地塞了进去。

  在塞进去的那一刻,他将一个石榴石牡丹花戒指,捋在了掌心。

  将那坚硬而冰凉的东西死死握在掌心,他也半跪着,凝望着前方跪着不动的纳兰述的背影。

  红了,眼眶。

  三水郊外的鲜血,蔓延不到冀北大地,冀北大地上的鲜血,也只会静静浸润在黑色的泥土里。

  纳兰迁深红团龙的披风,像一幕血的旗帜,以令人难以想象的力量和度,罩住了成王府头顶的那一片天。

  鲜血从静园流出,流淌向成王府任何一个角落,所有忠于成王夫妇的力量,都被纳兰迁和他带领的那一批红衣男子进行了毫不容情的剿杀。

  他们踢开护卫署的门,将睡梦中的人拎起,手起刀落,满地头颅乱滚。

  他们封了成王府,将所有不肯投诚的人驱赶在一间铁屋里,在外面泼上油点上火,活活将他们慢慢烤死。

  他们拿了沾满小郡主血迹的纸笺,在成王妃寝宫内找到了印鉴,成王妃放印鉴的地方居然机关重重,导致他们折损了八个人,纳兰迁为此一怒之下,亲手拆了寝殿的匾额,狠狠在脚下碾成碎屑。

  没有找到兵符,纳兰迁也不在意,拿着杏黄丝绢,抓来日常给成王写朝廷往来文书的书记,逼他写了传位给纳兰迁的王令和请求朝廷准许的文书,然后一刀将书记给宰了。

  他们拿着纳兰迁的传位王令,当即乱哄哄给纳兰迁戴上王冠,然后“王”

写了手书,收回被成王长子纳兰还掌管的黑螭军,久经打压的黑螭军重投旧主,在天阳城呼啸纵马,得意飞扬。

  他们封锁住成王之死的消息,然后以成王之令,分别传各王子回成王府,并在半道处予以截杀。

  十月二十一,成王长子纳兰还,死于天阳城外三十里乐堂堡。

  十月二十二,成王第三子纳兰,死于冀北东大营外一处无名山沟。

  十月二十四,成王第四子纳兰巡,死于冀北中厚县县衙内。

  十月二十六,成王第五女的女婿,在冀北西大营内巡察时,被冷箭射死。

  “王”

凭借兵符,迅接收了冀北剩余的十五万大军,并将旧将撤换,安插上自己的亲信,也不知道纳兰迁被禁闭了一年多,哪来那么灵通的消息,他手头有专门的名单,早先黑螭军在他犯事后的种种表现,哪些人忠心不改,哪些人另投阵营,他都知道。忠心不改的当即平步青云,被派去各个大营担任各级军官,另投阵营的被用最残忍的方式处死,尸用马拉着拖过长街,一连很多天,天阳城的街道上,都拖着锦带般的长长血迹,四周百姓一到夜里就闭紧门户,颤栗地躲在被窝里,睁大惊恐的眼,听那些风声呼啸,刀剑出鞘,无数人凄厉惨呼。

  纳兰迁对整个冀北也开始了近乎严厉的监管,所有人出城进城都要有天阳府的证明路引,卯时之后不许出现在家门以外的任何地方,不允许宴客招待,不允许随意串门,不允许接待外客,不允许大声喧哗,王府足足公布了一百多条不允许,冀北百姓,尤其是天阳城百姓,被管得连撒尿都一截截地撒,神经兮兮东张西望,生怕触犯了哪个“不允许”

  忠于成王的旧部都被株连九族,天阳城的刑台每日饱饮鲜血,天阳府都来不及冲洗掉那些四处横流的血迹,以至于附近百姓家门口门槛下都积下乌黑的血垢。后来据史学家考证,因为冀北各级官吏将领大多都是天阳人,亲友也在天阳,以至于那段时间天阳城人口锐减,史上最低。

  纳兰迁同时开始加重赋税,赋税比原先成王在的时候足足提高一倍,用以支付庞大的军需——他在扩军,冀北所有十五岁以上青年,除独子外,一律从军,有违抗者,杀全家。

  一时间家家哭别,户户生离,冀北本就地大物博,纳兰迁不顾一切征兵,顿时将军队扩充到三十万以上,被困在尧国边境的三万军队,他也派人以王令召回,朝廷边军象征性地追杀了一阵,杀了几百个人就“得胜回朝”

,向大燕朝廷交令去了。

  纳兰迁同时坚壁清野,将天阳城外所有的村庄都赶走迁移,一把火烧掉了所有建筑,天阳城城墙加固,日夜兵丁巡守不息,灯火通明,戒备森严。

  在短短时间内,纳兰迁用最铁血的手段,窃夺了成王府以及整个冀北,在民众心中建立了最为恐怖和残暴的形象,如今他的名字,可止小儿夜哭。

  生性暴戾,却又自幼被迫压抑的纳兰迁,好容易奋起拼命,却一朝败北。一年多的软禁,对他这样的人,根本不能起到任何修心养性的作用,只会令他在冷遇的折磨和失败的苦痛中,一日日凝练仇恨,化为心深处最毒的毒,等待着狠狠一蜇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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