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地窖的走廊里挂着一串风铃。
每当风铃响起,姬清澜便知那人来了。那人的脚步声很轻,如鸿毛落地,无声无息,他挂风铃似乎就是为了让听不到他脚步声的人知道他来了。
正如此刻。
风铃响起清脆的叮当声。
地窖那一头隐隐露出一点光亮。
姬清澜下意识地闭起眼睛。
“我做的饭菜不好吃吗?你为什么不吃呢?”
那人一手端着烛台,一手端着面,叹息道,“人不吃饭,是会饿死的。”
姬清澜垂眸看着地上那碗面条,一言不。他被关的几天里,已经深深地认清了一件事,眼前这个秃头胖子是个狂妄自大喜怒无常又极难对付的疯子。他喜欢站在高处,冷静地其他人匍匐在他的脚下受他玩弄。
那人将烛台拿得近了些。
暗橘色的火光照在姬清澜赤|裸的身体上,深深浅浅的伤痕交错弥补,有些上了药,有些撒了盐,有些被塞了细细的木条,惨不忍睹。
“疼吗?”
那人看着他,神情关切。
姬清澜仍低着头。
那人将面条放在地上,与之前的那一碗并排放在一起,才重新直起身子道:“你真的不考虑下我的建议吗?”
他非常认真地问道,“虽然你被拷住了手脚,但是我并没有封住你的武功。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挣脱出来,低头吃面的。”
姬清澜依旧没反应。
那人盯着他看了很久,缓缓地点头道:“原来,人就算饿极了,也不忍心放弃自己的双臂。”
他将烛台放在地上,拿起面,用筷子喂到姬清澜嘴边。
姬清澜想也不想地吃了。
“你不怕我下毒吗?”
那人道,“说起来,我算是你的师伯。”
姬清澜拼命咀嚼着。
那人皱了皱眉,伸手在姬清澜的身上点了下,刚刚吃下去的面就被哗啦啦地吐了出来。
姬清澜身体前倾,虚弱地干呕着。
那人看了看自己被吐脏的鞋面,摇头道:“我不喜欢被人忽视。如果我是你,就一定会开口。我知道你不想死。”
姬清澜慢慢地抬起头,神情从容如昔,“你怎么知道我不想死?”
那人道:“皇帝还没死,你怎么舍得死?”
姬清澜眼角一抽,低声道:“你说谎。”
那人摇摇头道:“你师父留下的五石七草丹虽然很难解,但无药可解的。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选我进宫的身后下毒,让我想袖手旁观都不行。”
姬清澜死死地盯着他,如果目光能化水,那他的目光一定是这世上最毒的水。
那人道:“不过,这样也好。这个皇帝我也很讨厌,你下了毒,我才有机会让他半死不活。这样说来,我还要谢谢你。”
姬清澜道:“你想做什么?”
“你猜不到?”
那人讶异地看着他,随即不满道,“如果你猜不到,就说明你是个笨蛋。如果你是个笨蛋,那我就不能邀请你加入我的棋局。如果不能假如棋局……我为什么还要喂面给你吃?”
姬清澜道:“你会放过我?”
那人道:“你知道我最讨厌哪种人吗?说话直来直去的人,太缺乏思索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