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所有人都觉得墨九傻,但无数次她被装在套子里玩耍之后,温静姝再看她无辜意外的眼神,也很难再相信她真傻。
至少一个傻子,是不能引得六郎注意的。
马车行至内城门,雨便停了。
积在车顶篷布上的雨水,在颠簸中,一串一串珠子似的落下来,为这个有禁军守卫的城门,添了一丝森严之气。
每一辆马车入城,都得开帘检查,即使是萧家女眷,也不能例外。墨九在帘子打开的时候,吸了一口冷风,凉得哆嗦一下,只觉从帘外甩进来的水珠打在脸上,有一种刺骨的冷。
原来季节真的变了。
她记得刚到这个时空,还很热的。
马车麟麟入城,车轮扎在水洼上,吱吱作响。墨九从帘子里望向巍峨的城楼与不远处的宫殿,无端产生了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缥缈的,古怪的,不知真假的,做梦一般。
“嫂嫂,到了。”
温静姝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
墨九现,马车停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园子外面。除了萧府的马车外,园外两侧停了各式各样颜色不一的马车,耳边不时有女子细细柔柔的轻笑声,一个个穿红披翠,莺莺燕燕的感觉,像入了春天的百花园,那叫一个姹紫嫣红。可不论小姐夫人,还是宫女侍婢,似乎都有几分姿色。
蓝姑姑过来扶她,哭丧着脸,“唉!”
这叹息声,太打击人。
于是墨九赏了她一个白眼。
蓝姑姑却好心地为她戴上一顶白纱帷帽。
墨九看着隔了一层纱的世界,哭笑不得地撩了撩,“这样打扮,会不会对娘娘不敬?”
就她所知,宫里的娘娘们,那是一个比一个傲娇……
蓝姑姑只是怕她容貌丢人,哪里晓得规矩,被问也有些紧张。温静姝却笑着过来扶她,携了她的手往里走,“嫂嫂不必害怕,娘娘自有娘娘的威仪,却也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
墨九侧目看她:“想来也是。”
一层帷帽的薄纱,其实遮不了什么。反倒让墨九在这一群争奇斗艳的女子中间,成了一个古怪的存在——入得园子,蓝姑姑感受着旁人或惊或吓的目光,恨不得咬舌。
今日萧家女眷很出风头,可墨九的存在,还有墨九怪异的脸,却令人避之唯恐不及。
“不是说萧家大少夫人倾国倾城?”
“……传闻不可信呐。”
“她那张脸,是被猴儿坐过吧?这样的姿色,能嫁入萧府,便是做个守活寡的妇人,也算是便宜她了。”
“听说是个没什么家世的女子。”
“……什么家世呐,穷得都快吃不上饭了,这才嫁的吧……听我姑子说,她在许给萧家大郎之前,已嫁过两任丈夫……两个都被她克死了。”
“呀!得离她远点——”
一张张清秀的脸,低头窃窃,听得蓝姑姑生恨不已。可从萧家老夫人到墨九,谁也没有在意的样子,她一个奴婢,虽然心疼墨九,却什么也做不了。
墨九似是恭敬的半低着头,与老夫人、大夫人等萧家女眷一道,先向坐在位的几位娘娘请安问好,然后瞟一眼众美人,步入左右两侧为她们备好的案几后坐好。
上是贵妃娘娘和几位至化帝的嫔妃,左侧坐了公主和郡主,右侧和下才是内外命妇。在一个以夫为天的时代,夫家什么身份,女子便是什么地位,每一个人,莫不遵守这等级。
人6续的来,很快便坐满了。
一个园子的漂亮女人,确是赏心悦目。
墨九觉得男人做皇帝,恐怕最为享受的就是这种“众美环绕都归我所有”
的快感时刻……
“诸位,静一下。”
这时,一位体态丰腴的嬷嬷从贵妃娘娘身后出来,笑着对众人道:“今日贵妃娘娘召了各位公主、夫人、小姐前来,除了吃茶叙话,还有额外的恩典……娘娘昨年得了一件紫貂风氅,还没舍得上身,今日想要赐予在座的一位。”
不是吃的,墨九不感兴。
所以,任凭那嬷嬷把紫貂风氅吹得“天上有,地下无”
,她也没多大的兴,只盯着桌案上的瓜果,目光有些垂涎——那果子又大又圆,饱满多汁,想来味道不错。
“园子里面有一个荆棘林,在荆棘林中有一座碧水亭,那件紫貂风氅,如今不放在碧水亭里。哪一位公主、夫人、姑娘最先到达碧水亭……这件紫貂风氅娘娘便赏给谁了。”
说到底,那紫貂风氅就是一个彩头。
可贵妃娘娘要达到什么目的?
率先到达的意思,是考验哪个妇人跑得快?
那嬷嬷说得兴高采烈,墨九看满园子的女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似乎这些无聊的宫中妇女很喜欢玩这样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