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又到矿山去挑矿石。我在两只筐里都多装了一块矿石,试试重量,估计这一挑子至少有七十斤。而以前我的最佳成绩也没出过六十斤。我想,这一回我至少可以赢得一回表扬。可是返回的路上,感觉担子越来越沉,咬紧牙关也坚持不下去了,不得不一声叹息,决定扔掉两块矿石。半途而废就半途而废吧!
恰在这时,金彦玲挑着担子从我身后赶来了,说道:“杨世运,别扔!都挑了这么远了,扔了多可惜!”
我说:“我也舍不得扔,但是我实在挑不动了。”
她说:“那就把那两块矿石放到我筐里来吧??。”
“你挑得动?”
“没关系,多歇几气儿。我俩一起走。”
我把两块矿石给了金彦玲,有些恋恋不舍。我想,这两块矿石会帮助她提高今日的劳动成绩,可是我已把这两块矿石挑了一小半的路,她应该感谢我,却为什么不吱一声?那时候的金彦玲,个子比我高,身体比我结实,我心里很羡慕。
进了县城,离学校不远了,金彦玲提议歇歇气。就在这时,她把两块矿石又还回我的筐内,并且,她还将她筐里原有的矿石挑出两块送给我,说道:“我先回学校,你别急,多歇几气儿,慢慢往回挑。别对人说我给了你矿石。我估计,你今天的成绩至少在八十斤以上。”
金彦玲啊,你真好!我心里一遍遍这样说,目送她远去。
我满怀信心地回到学校操场,远远便望见黄春华正站在磅秤旁边,像是在恭候姗姗来迟的挑矿石英雄。她一边给我过秤,我一边仰头望天洋洋得意。但是我却万万没想到,过完秤,她竟然用冷冰冰的口吻向我宣布说:“六十二斤。”
“什么?六十二?怎么可能只六十二?至少八十斤!”
“你什么时候挑过八十斤?”
“我今天就是挑的有八十斤以上!”
“是相信你的自我感觉,还是相信我的秤?”
“你的秤肯定有问题,我怀疑你故意做手脚!”
“杨世运同学,我希望你不要信口开河,你想进步想受表扬,这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也不能伸手要荣誉啊!再说,你今天也算略有进步了呀!”
“你,你……”
我“你”
了半天,竟没再说出半句话来。实话说,我当时气得没办法,真想哭一鼻子。但是我没掉眼泪,开玩笑,一个堂堂的男子汉,怎么可能在一个女人面前示弱。我狠狠地冲着磅秤踢了两脚,转身雄赳赳气昂昂地扬长而去。
八元钱掀起的风波
金彦玲比我更倒霉,厄运像是一块从天而降的石头,突然砸在她脑袋上。
那是1959年的春季,全班同学离开学校,来到距县城三十多华里的谭家湾,参加修潭家湾水库的劳动。
我们都住在用油毛毡、草席搭成的工棚里。金彦玲和黄春华、赵玉如同一间宿舍,三个人床铺挨着床铺。
星期天,早已累得精疲力竭的同学们终于可以休息一天。
男同学们在睡懒觉,可是女同学们依然早起。她们爱干净,要趁着休息日(并且是个好天气)洗衣服洗头晒被子。
黄春华和金彦玲、赵玉如结伴到小河边洗完衣服又洗头,然后一起回工棚。
这时,黄春华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条蓝色长裤,自言自语地说:“我怎么忘了,这条裤子还没洗。”
边说,边掏裤子的每个口袋,取出袋里的小物件。掏着掏着,她突然脸色大变,脱口叫道:“糟糕,坏了!”
“怎么啦?”
金彦玲询问。
黄春华没有回答,因为她来不及回答,她此时正心急火燎,急于找人报告情况!
黄春华在晒衣绳前见到了班长兼团支部书记易若霞,含着眼泪说:“我缝在蓝布长裤隐秘处的一个小小口袋里的八元钱不翼而飞了!小口袋被人撕开了!”
八元钱啊!在当时,八元人民币可不是个小数字,尤其对我们这些学生而言,它是一笔极大的财产。
黄春华说:“这八元钱是我父亲上个月寄给我的,我舍不得花,又害怕丢失,就用细针密线,缝在裤子内的小口袋里,想不到小偷的手这么长,竟然偷到了这里!”
易若霞是一位很有威信的班干部,她年纪也并不大,只比我长两岁,但是在我眼里,她就像一位老师一样令我起敬。她对同学们要求严格,对自己要求更严,因此她说出的话十分有分量。
易若霞分析说:“能在裤子的小口袋内偷钱,一定是内部出了小偷。这事太令人痛心,损害了班集体的荣誉。是谁做出这种丢脸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