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剪一掌拍在他肩胛骨上。陈子轻痛哼,这回是真哭了。
邢剪那眉头皱的,不小心飞上去的小虫都能被夹成虫干,他拉着小徒弟穿过座位这排的走道。
陈子轻再次遇到那个孙班主,他们一个出去,一个进来,打了个照面,这回他终于明白了那股子
熟悉感的出处。
孙班主与陈子轻擦肩的那一刻,听见他压低声音:“你是朱记茶铺说书的老头吧。”
陈子轻说完就推着邢剪靠边,让后面的人好走。
孙班主在原地站立几个瞬息,温文尔雅地与看客打招呼,他抬脚一转,停在被身旁男子衬得格外瘦小的少年面前,莞尔道:“怎么认出来的?一个老者,一个青年,有何相似之处?
陈子轻很诧异他竟然承认了,还以为他会否认,或者干脆无视呢。
”
眼睛。”
陈子轻往里走。
孙班主露出沉思之色,少顷,他去到少年那里,笑道:“孙某孙梁成,贤弟真是厉害。”
不光自爆姓名,连称呼都改了,很平易近人的样子,毫无一个大戏班子班主的距离感。陈子轻好奇:“你怎么变成老头的?”
"孙某幼时行走江湖,学了点恳蒙拐骗的技术。"陈子轻一总结,易容。他追问道:“那你的声音呢。”
孙梁成开口即是苍老的声音:"贤弟。"
转而换成年轻且温润的声调:“同样是个活儿。”
陈子轻目瞪口呆:“你教教我,我想学。”
孙梁成笑:"改日吧,你的师傅看起来要把我这个棚子拆了。"陈子轻说道:"不用管他。"
“老幺!”
陈子轻一颤,他哪知道邢剪耳力惊人,将他的所有话都听得一清二楚。不远处的邢剪让他滚过来。
“师傅,我走过去可以吗?”
陈子轻前后左右地瞧了瞧地面,"这地方不好滚。"“噗哧”
身后响起笑声。
陈子轻恼怒地回头,你这一笑,就是火上浇油。
孙梁成歉意地看了他一眼,向他的师傅抱拳:"邢师傅,久仰大名。"
"没想到孙班主认识小人。"邢剪不咸不淡,"小人惶恐。"陈子轻心下怪异,邢剪行为上一向大开大合,从没阴阳过谁。
"还不过来!"
邢剪凶神恶煞地怒吼:"腿不能走就打断!"
陈子轻顾不上跟孙梁成告别,匆匆就随邢剪离开了棚子。来时好好的,返程搞成这样子,师徒俩一路无话,从未有
过的僵硬。
主要是邢剪当方面的释放低气压,陈子轻几次都想破冰,被他可怖的面色给吓退缩了。
陈子轻看个皮影戏看伤了,他回去都没进义庄,独自拐去茅房,上完就郁闷地在周围踢土疙瘩玩。
左前方的草丛里突有一坨黑,陈子轻的神经瞬间绷了起来,他丢了个土疙瘩过去。
那坨黑动了动,是活的。
陈子轻的脑子已经跑远了,脚还在原地,他刚要再从地上抓个土疙瘩,余光就瞥到那坨黑从趴着变成站着。
不是什么野兽怪物,只是一条黑狗,额头中间有搓白毛。
不多时,陈子轻带着黑狗回去。
邢剪对他跟孙班主的认识不感兴趣,却对一条狗有很大的反应,问他狗哪来的。陈子轻摘掉裤子上的几根草:“林子里看到的,它喜欢我,我打算养它。”
邢剪像一座山挡在义庄门口:"人都不一定能吃饱,养什么狗。"“我可以把我的狗粮,"陈子轻差点咬到舌头,"口粮省下来给它吃。”
哪知邢剪就是不同意。
陈子轻眼神求助管琼和魏之恕,那二人不表态。他只能孤军奋战:"义庄养了那么多鸡,养了一头猪,多一条狗怎么了嘛。"
邢剪绷着脸:"养鸡下蛋省一笔开支,猪要等长膘了吃,狗能干什么?
"师傅,你看啊,这是黑狗,阳气最重了。”
陈子轻卖力推销一眼相中的小伙伴,"它能帮我们看门,看鸡群,盯梢,陪玩,我们还能训练它拿送东西,好处多着呢。"
邢剪怒沉沉地训斥:“要么你把狗丢了,要么我就把你跟狗一起丢了!”
狗还是养了,叫阿旺。
邢剪在屋内喝酒,他听着小徒弟一口一个阿旺,对二徒弟道:"找个机会把狗宰了。"
“嗯。"魏之恕给师傅把酒碗倒满,"听说烤着吃起来不比羊肉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