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瑶一把抱起白小豆,往前走了一大步,压低了声音与小丫头说道:“你师娘生气了,气你师傅,你可得帮忙好好哄一哄呢。”
小丫头赶忙点头,轻声道:“其实龙姨喜欢我叫师娘的,大不了我以后都叫师娘了。”
哪怕不高兴到这个份儿上了,龙丘棠溪还是没忘记叮嘱徐瑶,白小豆不吃肉。
一顿丰盛晚饭,皇宫里的饭自然好吃。可龙丘棠溪就吃了几口,然后就走去屋外,坐在台阶儿上,仰头看着月亮。
今日八月十五,是团圆的时候,她有些想家了。
白小豆端着一个食盒小跑出来,也不管龙丘棠溪想不想吃,取出个月饼就往她嘴里送。
见她咬了一口,小丫头笑嘻嘻说道:“这么好吃的东西,我从来没吃过哎。我迷迷糊糊能想起来点儿爹的模样,自从我爹死了,我家就再也没过什么节了。”
龙丘棠溪转过头,轻轻按住白小豆的脑袋,微笑道:“放心吧,以后会有很多人疼你,会有很多节日过的。”
小丫头抱着食盒,抬头看了看空,瞧见一轮圆月高挂,猛想起了什么。
白小豆拍了拍脑门儿,把绑在胳膊上的一只小木匣取了出来,递给龙丘棠溪。
“差点儿忘了,师傅说了,啥时候瞧见月亮圆了,就把这个给龙姨的。”
龙丘棠溪一愣,接过木盒子,打开一看,里头是一只簪花。她拿起簪花,一眼就瞧见了珠花上刻着的几个字。极小极小,凡人压根儿是瞧不见的。
龙丘棠溪撇撇嘴,轻声道:“书院待了两年就变成酸秀才了?”
白小豆笑嘻嘻说道:“师傅跟龙姨是怎么认识的?”
龙丘棠溪笑了笑,轻声道:“你师傅认识我的时候,他十九,我十五不到,我追杀了他小半年呢。后来就一起走江湖,就成了好朋友了。”
白小豆古灵精怪一笑,靠在龙丘棠溪身上,嬉笑道:“就只是好朋友?”
龙丘棠溪白眼道:“死丫头,人小鬼大的。”
两人就这么靠在一起看月亮,原本打算劝人的小丫头却先睡着了。
把小丫头放进屋子里,龙丘棠溪手中已经多了一壶酒,独自一人坐在屋顶喝酒。
其实这青泥皇宫的墙,还没有龙丘家的高呢。
徐瑶瞬身上来,也提了一壶酒。
这位破烂山的山主夫人可不会什么弯弯绕,上来就碰了一下酒壶,灌下一口之后,直愣愣问道:“他也是为了保护你,就为这个不高兴,不至于吧?难不成是刘景浊不喜欢你?他眼瞎啊?这么个大美人儿,我一个女的瞧着都要流口水的。”
龙丘棠溪被徐瑶一番话逗得噗呲一乐,她摇了摇头,笑道:“不是因为这个,我跟他的事儿太复杂了,一时半会说不清。总之呢,我生气在两个方,一个不能说,另一个就是,他太跟我见外了。”
徐瑶一屁股坐下,摇头道:“我理解不了,可能是因为放牛娃是我从小养大的丈夫,我比他大好几岁呢,那家伙十来岁就敢偷偷摸摸亲我,有什么事儿我们都知道,从小一起长大的,没法子见外。”
龙丘棠溪笑道:“嫂子,你说是不是我太上赶着了?他身在福中不知福?”
徐瑶煞有其事的点头,其实她知道个屁,她比谁都上赶着。
不过她还是开口道:“有些言情话本里不是经常说,男人要吊着才行,不是说距离产生美吗?”
龙丘棠溪笑了笑,她自己知道,那家伙不吃这套。
那位前辈说了,要换一条路,自己何尝不是已经在重来过。可那个家伙就是死活看不出,他一到神鹿洲,已经有人忍不住跑去找他了。
要不是余恬当两年前来了一趟龙丘家,她龙丘棠溪早就跑去斗寒洲了。
龙丘棠溪苦笑道:“道理我都懂,就是……就是做不到。”
说着,她缓缓起身,轻声道:“嫂子,回去歇着吧,我出去走走,不会跑的,我还得等他回来了揍他呢。”
徐瑶笑呵呵道:“到时候喊我一起啊!”
龙丘棠溪前脚刚走,姚放牛后脚瞬身到此。
这位破烂山宗主以拳头捶打胸口,痛心疾道:“畜牲,真是个畜牲啊!算日子,他刘景浊与龙丘棠溪同游青鸾洲时,人家姑娘才十四五岁啊!我怎么跟这个畜牲做了朋友?”
徐瑶笑盈盈转过头,开口道:“是不是也想找个十四五的小丫头了?”
姚放牛大袖一挥,大义凛然道:“瞎说七八道,我都快奔二百的人了,岂能这么不要脸?”
其实无论是徐瑶还是姚放牛,都已经过了百了。
这位名声不显的破烂山任宗主,百岁登楼,到哪儿去都是板上钉钉的才,绝无异议。
出了皇城,龙丘棠溪晃晃悠悠,也不知道去哪儿,只好顺着一条河往上去。
走了没多久,她忽然停下步子,泪水在眼眶里打旋儿。
前面不远处有个一身白衣的中年人,静静看着自家闺女。
龙丘晾又气又心疼,板着脸说道:“在你爹面前,还要憋着心里的委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