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今晚距段樅有些近,一旦靠近過就想繼續靠近,人的欲望是個無盡數,哪怕如溫橙,縱然知道今晚和段樅的獨處時間是仰仗著她受傷和他人好來的,也飛快收拾好書包偷偷跟在他身後。
她喜歡走在段樅身後,她知道他不會回頭。
梁池和周仄跟在段樅旁邊,出教學樓岑梨和黎聽走來,五人同行。溫橙抓緊書包帶,順著人流出校園。
周仄嘻嘻哈哈地讓開,把黎聽拽到段樅身邊:「都是朋友,黎聽你自己做錯了事,自己受著。跟段樅低個頭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這次也不是站在溫橙那邊,他純粹就是哪邊對站哪邊。這事是你自己做錯了吧?」
岑梨揉了揉黎聽的手腕:「是啊聽聽,我就說橙子怎麼可能做那種事,原來是你啊。」
梁池:「不過段樅你怎麼看出是黎聽撒謊啊?你連監控都沒看,就因為相信溫橙性格跟小白兔一樣,所以就信她?」
溫橙蹙起了眉頭,她才不是小白兔。不過她也很好奇段樅為什麼知道是黎聽撒謊,她之前以為段樅看了監控才知道,沒想到他竟然連監控都沒看。
春天末尾的風有些濕潤,吹在臉上涼涼,溫橙抬手撥開掉在臉頰的頭髮,心裡因為段樅馬上要回應的答案躊躇不安。
「和溫橙沒關係,」段樅胳膊攬著藍白的外套,清瘦堅硬的手肘向外曲起,有月光淌在乾淨皮膚,甚至沒側頭看黎聽,嗓音淡道:「你自己問她,撒謊就愛哭。」
「噢,原來和橙子沒關係啊,」岑梨拍拍黎聽的肩膀,「我還以為段樅是相信橙子才不相信你的。」
「我知道錯了啊,」黎聽憤懣不絕地掉淚,「我都跟她道過歉了,還要怎麼樣。」
校門口有兩輛車,五人上了車,校門口人太多,等溫橙鑽出人群後,只看見汽車末尾。公交車停在幾米開外,溫橙最後一個上車,拉著吊環擠在眾多學生里。
她平時不愛坐尾班的公交車,因為人太多,基本每一次都搶不到座位,今天是因為跟著段樅,貪圖和他一起走出校園,所以才沒去自行車棚,把早上騎來的自行車遺棄在那裡一夜。
這輛公交車的司機開車很猛,喜歡踩急剎,也喜歡幅度很大的拐彎,總之坐這輛車不太舒坦。溫橙被公交車的急晃得頭暈,車上人擠人,帆布鞋踩在地面都要冒出火星子。頭髮被熱得出汗緊貼頭皮,部分又凌亂地散開,亂七八糟的不像話,用「狼狽」兩個字形容剛剛好。
「噌——」一個紅燈前,公交車司機再一次踩下急剎,溫橙的手拉在吊環被蹭出紮實的紅痕,因慣性腦袋偏向窗外,看見了汽車內的段樅梁池和黎聽。
梁池坐段樅的車回家比較正常,至於黎聽她此時撐著下巴目不轉睛看著段樅,大概是為了今天的事。
汽車車窗是打開,段樅漫散拿手機擺弄,過了會把手機放在汽車坐墊上,無聊看向了旁邊的公交車。
溫橙咽了下喉嚨,少女自尊心或許也是很珍貴的東西,她在意識到段樅側頭看公交車的那一瞬,手鬆開弔環蹲了下去。
以後回憶起這幾秒,溫橙也覺苦澀。哪怕日後將回憶再怎麼美化,這一段她始終不願意面對。
是啊,上天讓她遇見段樅,既是禮物,也是索取。
索取她思春期無數個看向他的眼神,索取她千萬個夜裡思念他的分秒,索取她無時無刻甜蜜和苦澀交織的瞬間。也索取她,比看見月亮,小貓和自由的風更響亮的心跳聲和自尊心。
紅燈過去,溫橙站起來拉上吊環,段樅坐的那輛汽車已經走了,她長鬆了一口氣。有人拉了她一把,溫橙驚慌中被扯到一個空位坐上,林時宜站在她面前低著頭:「你喜歡段樅啊?」
溫橙腦袋空了空:「啊?」
「啊什麼啊,」林時宜不客氣把黑色書包放到溫橙腿上,「幫我拿一下。」
「可以,」溫橙以為躲過那個讓她心悸的話題,仰頭看林時宜,「你不坐嗎?你是快到站了嗎?」
「還有五站,」林時宜沒有移開目光,「你真的喜歡他啊?」
公交車的窗戶全開,燥熱的風吹進車內,像把溫橙整個人點燃:「沒有啊,就普通同學。」擔心林時宜不信,溫橙故意鎮定地笑:「你誤會了吧,現在都高二了,學習這麼緊張,哪還有時間喜歡別人。又不是小朋友了。」
「哦,我瞎扯的,」林時宜舔了下嘴唇,緩慢地頓了下,問,「我們初中是同班同學,你記得我嗎?」
初中是溫橙最討厭的一段時期,每每回憶那三年,她都仿佛能聞到一股腐爛潮濕的悶濁。可段樅,也是在初二那年正式闖進她迷離複雜的青春期。
「不記得,」溫橙對林時宜搖頭,「我不記得初中任何一個人了。」
確實不記得,也不想記得。初中畢業的合照被她在一個燥熱午後扔進垃圾桶,連帶著三年所有的委屈和難過,一併丟掉了。當時唯一丟不掉的,只有夾在粉紅色日記本里一句單薄又厚重的話:
【段樅,我還可以再遇見你嗎。】
「不記得是對的,」林時宜俯下身望著溫橙,「溫橙,其實他就是初一幫過你的那個外校男生吧?」
溫橙怔了怔,拽住公交車的吊環起身:「你可沒說坐了你的座位就得回答你的問題,我不坐了!」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