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丽君坐在旁边椅子,顺手把袖套捊下,年约五十多岁,头烫着小鬈,她在一家公司做会计工作,人也看着精明能干的样子。
邵杰言简意赅告诉她,张淑芬的女儿秦姗涉嫌诈骗金额高达三百万,如今法院正强制执行,但其一家三口行踪不明、失去联系。只得通过相关熟人四处打听她们的下落。
孟丽君皱起眉又问:&1dquo;你们是怎样知道我的呢?”
袁绮道:&1dquo;张淑芬的前夫林红卫给的信息,你参加过他们的婚礼酒席。”
孟丽君恍然,叹息道:&1dquo;张淑芬是个苦命的人。”
她从前和张家一同住在南京路石库门里,上下楼的邻居,张家兄妹多,但和她最要好的是张淑芬。
&1dquo;当时我家条件还可以,经常偷偷叫淑芬到楼上来,给她半块羌饼、或一碗荠菜肉馄饨压饿,张家妈重男轻女,阿哥总归管饱,剩下的要分老四老五吃,老三么小时候把脸烧坏,争争抢抢没人敢说。淑芬排老二,吃的最少,干的活最多,但她长的漂亮,最讨街坊邻居欢喜,看她难了,多多少少会帮着些。对了,她学习好,小学毕业后还考上女中,哪想正好碰到上山下乡,居委干事天天上门动员让她阿哥去疆支边,张家妈哪里肯呢,就让淑芬代替去了,她当时才14岁吧,学也没得上了。我真是替她惋惜!”
&1dquo;后来你们怎么联系上的?”袁绮问。
&1dquo;我记得是1997年,香港回归嘛!”孟丽君有些怕说错,让她稍等,去里屋拿出个本子来,笑道:&1dquo;好记性不如烂头!我有记帐的习惯,觉得重要的事都会写下来。”她戴上眼镜,翻过几页,哦了一声:&1dquo;对的,97年她回得上海,我当时已经嫁到川沙来了,听到消息,立刻就去见她,当时真的是抱头痛哭。太不容易啦!她也讲没想到还能回来,养了一对双胞胎,男人我也见到,老实木讷,听讲是疆本地人。”她迟疑了一下:&1dquo;淑芬当初初中都没读,在疆竟然能当小学老师,也是了不起。”
邵杰问:&1dquo;后来她离婚再嫁,有告诉你真实的原因么?”
&1dquo;是98年底的事情。”她又翻了翻本子说:&1dquo;我嫁在川沙镇,这年纺织厂下岗潮,我也被裁回家,寻不到工作,就和老公商量用下面的门面房开个小店,卖卖旅游商品赚生活费。开店也不是简单的事,整日里忙进忙出,有一年多和她没通过音信。直到98年十月份,应该是国庆节,她也没提前打招呼,突然就找到这里来,我记得当时还请她吃螃蟹,她最欢喜吃螃蟹。”
袁绮猜测:&1dquo;她是来请你去吃她的喜席吧?”
孟丽君点头:&1dquo;是的,我当时十分的震惊!尤其听说她是嫁给林红卫。”
&1dquo;你和林红卫也认识?”
&1dquo;我认得他,他不认得我!他的名号在我们石库门传遍了,和张根做打桩模子,吃喝嫖赌,在外面胡来来的。”她又道:&1dquo;他92年去做牢了,犯抢劫罪和流氓罪,两罪并罚判了六年。”
&1dquo;犯的是什么流氓罪?”
&1dquo;当时是不公开审理。”孟丽君也是从旁人那里听来的:&1dquo;说是酒后把朋友的女儿猥亵了!作孽,那小女孩才十三四岁。”
袁绮心一沉:&1dquo;张淑芬知不知道?”
&1dquo;她应该不知道!”孟丽君有些迟疑:&1dquo;她那时还在疆呢!”
邵杰便追问:&1dquo;你也没有告诉她么?”
第七十二章孟丽君所叙
&1dquo;怎么告诉呢?林红卫这事儿我也是道听途说、没凭没据的,万一不是,我反成造谣者了。”
孟丽君捏紧手中本子,表情显得挣扎:&1dquo;林红卫人高马大不要命,记得有个姓王的爷叔,不晓为啥和张根吵起来,他二话不说,把人家暴打一顿,在医院足足躺了半个月。又能怎样,他的口头禅,十五天后又是一条好汉,谁敢告他?告一次打一次。我这种平民百姓,上有老下有小,得罪不起。”
她顿了顿:&1dquo;不过我劝过淑芬,嫁给有前科的人,还是要深思熟虑再决定。她说她知道。”
张淑芬到底知道什么呢?真的知道吗?
&1dquo;我问她都知道什么,她没有回答,对我倒了一堆苦经。”
这些苦经证实了张家兄妹们话里的内容,也增加了他们未承认的事实。
张淑芬带着丈夫和女儿们回到上海,是满怀对家人的感激和对生活充满了希望的。
&1dquo;她感激他们愿意接纳她回来。所以张根问她要钱炒股,她给;老娘要给死人立牌位,她出;老四老五下岗在家,好吃懒做还虚荣,要衣裳化妆品名牌包包,她出;还要照顾一家生活开销,真把当她财神菩萨了。其实呢,谁人不知道疆回来的知青多数都穷,那边工资低,回到上海买不起房,又逢下岗潮,僧多粥少,工作难寻啊,偏张家的人集体装傻,把她半生积蓄花光后,再榨不出油水来,就横挑鼻子竖挑眼,不给好脸色看了。”
&1dquo;张成英讲后来三姐、也就是张如珍一家三口也搬过来居住。”
&1dquo;嗳,可别提这老三!其他几个是贪财喜欢占便宜,这个人就是良心坏了!”孟丽君一脸的嫌恶之色:&1dquo;就因为她,把张淑芬还有两个双胞胎折腾的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