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中倒映著沈越山的身影,聲線沉啞道:「看,讓我抓住了。」
第57章金蟬脫殼
紅繩平日拴著的是佩劍行露,行露與沈越山神魂相連,因此紅繩亦是他神魂在外的化身,可以不用靈力便能驅策,隨心意變動。
如今被容荒似珍視般握在掌中,讓沈越山無端覺得心跳好像快了些,愣怔片刻才緩緩恢復平靜。
這樣的感覺從未有過,甚至讓他覺得被容荒繞在指尖的紅繩都變得灼熱刺目了起來。
……這大概就是人間常說的,父慈子孝?
沈越山長睫微顫了顫,移開視線,他拉了拉手裡的紅繩,牽動紅繩另一端的容荒道:「好了,知道你孝順,走吧。」
溪流很淺,岸邊的地勢也不高,水流平面幾乎與邊上的地面持平,這裡環境較為黑暗潮濕,縱然有那麼多種發光的物體,猶如被星辰包裹,卻也無法徹底看清這麼空曠巨大的岩洞。
四處靜謐,能清楚聽到不知哪裡傳來的滴答水聲,輕輕在洞中迴蕩,他們走動聲響不大,依舊能聽到衣料摩擦聲。
行走約莫半刻鐘,溪流里匯聚的水母似乎越來越多,原本零散聚攏的光輝,如今已經在整個溪流里舖滿,齊頭並進逆流而上,一點縫隙都不曾留下,仿佛徹底變成了一股會發光的水流。
周圍趴著似乎嵌入洞內發光的小石頭數量也愈發的密集。
然後沈越山好像踩到了什麼,發出清脆碎裂聲,他腳步微頓,退後一步看到了一個類似石壁上嵌入的石頭,薄薄的一層碎成了幾瓣,已經不會發光了。
沈越山端詳須臾,遲疑道:「空心的石頭?」
「不像。」容荒靠近掃了眼,道:「倒像個空殼。」
沈越山側目:「此話怎講?」
容荒笑道:「義父可曾見過金蟬脫殼?金蟬破殼而出,也會留下一個空殼。」
頓時沈越山明了。
他抬眼看了看四面八方散發光亮的小石頭,頓感有些陰寒,道:「……可這些東西,沒有氣息。」
容荒從容道:「現在沒有氣息,不一定之後沒有,這裡既然有空殼,自然遇到上。」
沈越山頷:「也是。」
洞穴里的光泛著冰冷寒意,越走越覺得寒意難擋,沈越山壓不下喉間的癢意時不時捂唇悶聲咳幾聲,和以前相比咳得不算厲害,不輕不重的聲音在空曠的地界緩緩迴蕩著。
驟然,捲來一陣風,容荒眸光微厲:「小心!」
沈越山只覺眼前一晃,便被容荒攬過腰側退後了幾步,幾塊滾石從上方掉下,砸在了剛剛沈越山站立的位置。
他微微昂向掉落石塊的方向看去。
那是洞穴穹頂邊沿唯一開闢的縫隙,不細看還瞧不出端倪,與黑暗融為一體,神識探過去便被撞了回來。
這條甬道口被封印了結界,只能進不能出,這條甬道很長,剛剛他是從這條甬道的另一個地方掉下來。
而此時的甬道里似乎有重物的金屬在滾動,在下墜,碰撞岩壁發出沉悶的聲響,撞裂碎石零零散散滾落。
聽聲音這重物金屬往下掉的度極快,很快就衝破了結界從高處躍下摔在地面,滾到了不遠處被沈越山抬腳擋了擋,才慢慢停下。
是個金屬球。
極大,高約莫到沈越山腰間的位置,應該是個淬鍊得較為精純的法器,劇烈撞擊摔落也沒讓表面產生一點擦傷,只是這顆金屬球通體黯淡無光,毫無靈力環繞。
沈越山沉默一瞬,語氣平淡道:「有人?」
「有!」金屬球鏤空處爬過來一個人,姜子林一臉菜色,看他要吐不吐的樣子似乎被顛得不輕。
沈越山一頓,問:「……你怎麼躲在裡面?」
「仙尊……勞駕您先放我出去,裡頭實在太悶……」姜子林氣若遊絲。
沈越山朝容荒看去。
容荒似笑非笑道:「除非再加一個要求,和之前的一起,義父總共欠我兩個要求。」
「好了,放他出來。」沈越山嘆道。
知道這是沈越山的變相妥協,容荒心情頗愉,雙手虛空一掰,冒出的鬼氣就將那堅硬無比的金屬球撕成了兩半,姜子林頓時從球里坐到了地上,堂堂長竹碑第九仙師呆滯地盯著容荒。
也不知是否看出了什麼東西,眼中有些狐疑有些恐懼,更有信念被打碎的痴呆,半響才恍恍惚惚道:「那個法器……是玉黎仙尊親授的,怎會如此不堪一擊……」
坐鎮庚辰仙宗饒月峰,守護修真界數千年的玉黎仙尊鍾離寂,是任何人見到都要俯低頭叫上一句祖師爺的地步。
當年與鍾離寂平輩的那些人早就飛升,因此能被鍾離寂拿出手的法器,再怎麼次等也不至於想紙一樣就被撕成兩瓣。
沒了靈氣的法器還能在休養回來,可撕成兩半的法器那就徹底廢了,姜子林默默為法器哀悼。
沈越山淡淡道:「這裡地界古怪,我也無法動用靈力,只有容荒能幫你出來。」
他問:「這段時間你可有遇到過什麼?或是覺得哪裡有問題?」
「確實有問題。」
姜子林指了指旁邊發光的溪流,道:「我剛被卷進來的時候就打開了法器,法器上原本還有些靈力,可我直接掉進了這個水中,才沾到一點水我法器上的靈氣就完完全全消散了,我被溪流沖刷下去卻掉進了一個坑洞,然後便又從頂上掉了下來重落到這條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