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想,大妈还挺有路见不平的……
女人见儿子回来了,在儿子与“形迹可疑男子”
擦肩的时候赶紧叫他快进屋,等着孩子换鞋进去了,她才一手扶着门把,一手驻在墙上拿着手机说道:“钥匙丢了也没你这大半夜往人家门里摸的,当初季姐出事,他家姐夫来料理后事的时候跟我说过,家里钥匙一直让老爷子带着了。你要真是钥匙丢了,他家孩子那要是没备用的,你就让小姑娘自己去找她外公要。他们人走屋空的时候我答应过他们家大哥帮忙照看着点这房子的,你今天要再不走,我可要打电话报警了啊!”
任非听他说要报警的心情非常微妙,离开的脚步也非常的从善如流……
出了楼道,他站在万籁俱寂的旧楼群里,路灯昏暗中,突然生出了一点背井离乡的凄凉来……
但是凄凉归凄凉,任警官骨子里的少爷病多少还是有点的,比如外出住宿的话,一定要挑一个好点的酒店,对住宿的环境是不能将就的。
他拿了手机搜了下旅行软件,现订了间房,拦了个车,直奔酒店而去……
在车上他琢磨着,既然硬的不行,那只能试试软的——季思琪外公所在的疗养院地点他知道,于是准备明天去外公那边碰碰运气。
………………
…………
第二天任非起了个大早,洗完澡把自己平时故意抓起来的头都向下梳的服帖整齐,对着镜子把自己拾掇的了一个朝气蓬勃的青葱无害样儿,在酒店吃了早餐,直接打车去了客运站。
季思琪的外公季庆会老先生的疗养院在江同市辖下的一个沿海镇子海岛上,不通火车,坐大巴过去大概要一个半小时,然后在码头换船,渡轮二十分钟能到岛上的码头,据说码头外面上午都停着疗养院的面包车,专门接上岛的家属去看望院中老人的。
连车带船的颠簸了一路,真正上了岛的时候快十一点了,任非找到贴着疗养院名字的那车,报了季庆会的名字,又等了一班船,一台车凑够了四个人,司机开着回了疗养院。
虽然上车跟司机报了季庆会的名字,但是并没有能证明他跟季老先生有关系的证件,访客登记的时候,任非琢磨了一下,直接拿了自己的警证,跟接待的人说办案需要,他特地来找老先生了解一些情况。
这么折腾一圈,他被人领着见到季庆会的时候,正好赶上了饭点。
私人疗养院环境很不错,饭菜是自助式的,四个人的红木小桌子干净整齐地排在餐厅里,季庆会和另一个老人相对而坐,两个人的饭菜都刚动了几筷子,老人衬衫下面瘦弱的身板如同套在斗篷里的枯树枝,凸出的骨架将衬衣顶出锐利的棱角。
领任非进来的负责人不错,给他指了季老的位置,又跟他说:“季老来我们这的时候就患有脑血栓和心梗,如今年纪大了,添了糖尿病,脑子也有点阿尔茨海默症,身体每况愈下,交流也不太容易了。也大中午了,你要不也打份饭,坐那边跟他边吃边聊吧,你跟他做一样的事,他会比较容易接纳你。”
所谓的“阿尔茨海默症”
其实是个面对陌生人比较礼貌的说法,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翻译一下,其实就是季思琪的外公得了老年痴呆。
记忆混淆思维混乱智力倒退,更严重点儿的,可能连至亲也认不清楚。大多数时候都可能会有很大程度上的交流障碍。
别人听说要找的人得了这病,心估计得凉半截儿,但是任非听完,偏偏紧绷着的忐忑神经松了一下,悄悄吐了口气。
当年他舅舅和表妹跟着她妈一起被杀,留下舅妈受了极大的刺激,直接进了精神病院,这么多年下来,任非同志在去看望舅妈的过程中,积攒下来了无数一般人都没有的、跟神志不清的人沟通的经验。
他听完琢磨了一下,点点头,跟负责人说:“麻烦您,能先让季老对面那个伴儿离开那桌么?”
负责人应承着过去把人请走了,任非抻着脖子眯着眼睛看了看季老餐盘里的菜色,自己拿着盘子也夹了份一模一样的,一手端着餐盘一手又整了整衣领,放慢了脚步,精怪嚣张的大刺儿头摇身变成文质彬彬的白兔子,调整着表情咧出一个露八颗牙的标准笑容,在因为饭友离去而皱眉不高兴的老人对面坐下来,亲切而热络地做自我介绍——
“外公?外公好,您还记得我吗?我是思琪的丈夫,您的孙女婿,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