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元之后,天气都不太好了,不是雨雪交加,便是北风吹的头疼。
好不容易有了个晴朗的天气,府内低沉的气压,暗示着今日必然是不同寻常的一天,院里死一般沉寂,嗅到危险气息的狗都不见影,躲出外面了。
果然,没过多久鹅毛大雪翩然落下,天也变得暗沉萧瑟。
“母亲,唤我何事。”
越苏一早用了饭,打算好好读些诗书,就被小丫环叫过来,说何太太有要事相商。
她没敢耽误,换了件厚实的斗篷,冒雪就撑伞赶来了,踏入厅堂,见到乌泱泱一群人站着,个个噤若寒蝉。
“过来我身边坐着。”
何太太指了指她身旁的太师椅,令人拿了软垫垫上。
越苏抬眼瞧了过去,厅堂里站着的人,都有几分面熟。
“这些都是外面的管事、庄头,还有店铺的掌柜。”
何太太介绍道,手轻轻翻看账本,每折起一页,便微微嘲讽一笑。
断断续续病了几个月,府中有人好日子过惯了,现在,也是该收取利息之时,于是把管事们都叫来府中,清查府里的账面。
这一查,倒查出了许多糊涂账,往日慈眉善目的妇人,严厉起来叫人生畏。
何太太管家多年,没什么能瞒过她的,管事们捞油水也不敢张狂,换了越苏之后,见她年轻不懂里头的弯弯绕绕,便时不时私自添些不需要的物品,从中获利。
庄子上的收成锐减,越苏问理由,多数都是三言两语便瞒过了,一来二去,胆子大的管事便偷偷把一部分减去,自己拿去卖。
原以为不会被人现,没想到何太太竟然要每一户的具体收成,和他们所纳税额对比,管事只得推脱算账的生了病,需得重新计算。
“不必如此麻烦,以权谋私,牢房里自然有你计算的时间,来人,将他押着,明日就送去官府。”
何太太落之后,喝了口茶润喉,触目所望,其余人皆是战战兢兢,生怕下一个被问话的是自己。
她穿了红色的袄子,又为了喜庆,添了饰,狭长的柳叶眉衬得她愈威严,浑身上下不可直视,大族宗妇的风范尽显。
“都道是义不管财,慈不掌兵,越苏,你便是太心软,叫他们做出这些糊涂事来,今日之事,你也得看着,当作警示才好。”
越苏点头称是,愧疚道:“都是女儿未曾及时觉,连累母亲为我善后。”
何太太对她的回答极为满意,象征性教导几句,语重心长就让她回去了。
午饭后,徐妈妈从库房里挑了不少的金银器物亲自送到枫林馆,见越苏似乎还为早晨的事情忧心。
她想,二姑娘说来也才十六岁,哪里见过人为了谋求私利能做出伤天害理的事,一时轻信小人也是情有可原的。
趁着没有外人,徐妈妈便说了掏心窝子的话:“二姑娘委屈了,今日不做出一番责备,少不得老太太生气,二房那边怕也是视你为眼中钉,太太今日是凶了些,可也是为了你好。”
“我明白,多行不义必自毙,当日母亲让我别深查,我早该想到了。”
那几个被罢免了的管事,多数是忠于老太太,或是兰阳郡主的。
何太太先前不便处置,一来他们确实没犯什么大错,二来是怕狗急跳墙,被反咬一口,如今有了这一番事,证据确凿,才一并作,收拾了那几个狂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