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错的额头隔着窗帘贴着冰凉的玻璃,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就这么着。”
谭燕晓也沉默了两秒,说:“保重。”
“等一下,”
滕错忽然说,“我还有一个要求。”
谭燕晓态度和善,说:“你尽管说。”
滕错说:“十五年前,逾方市禁毒大队的队长滕勇安被毒贩报复,在中秋节当天牺牲。以后每年那一天,请帮我送束花到他的墓前。”
谭燕晓说:“我会的。”
滕错说:“再见。”
他把手机拿下来,没有任何犹豫地挂掉电话。
没什么别的话要说,他能在执行任务前和陈崎以及谭燕晓说话,已经算是极其幸运的那一个。他生于黑暗,行在迷途,这个世界的阳光从来与他无关。
滕错从窗帘缝隙出往下看,第二批运毒的人已经到了。这次一共来了四拨人,等都到齐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陈芳一已经醒了,嘴还被胶带封着说不出话,但她也没有挣扎,就坐在那儿看着滕错。滕错吐出口香糖,抬起手绑头,扫了她一眼。
警笛声响起来的时候娴芳已经被包围了,穿着作战服和防弹背心的警察们迅进入建筑,从一层开始往上搜。滕错一把拉开窗帘,皎白的月悬挂在天上,洁淡的光未达人间,他的面庞和双眼被楼下警车的红蓝色点亮了,添缀出不真实的妖邪气息。
楼下传来枪响,花园的人并没有束手就擒,紧接着是爆炸声,可能是警察扔的烟雾弹。滕错猛地打开窗户,陈芳一没料到他看到警察会跑,睁大了眼睛,开始在椅子上挣扎。
滕错钻出去,攀着楼体上的管道一跃而下,看也没看曾经的养母一眼。
特警们在滕错的身影消失在窗口几秒钟后破门而入,枪口训练有素地指过来,陈芳一没再动,在几秒钟后颓然地垂下了头。警察查看窗口,用通讯器呼叫指挥,要去追跳窗逃跑的人。
滕错落地后在地上翻滚了一圈作为缓冲,周围竟然没有警察,他知道这是谭燕晓留给他的出口。他一秒也没有停留,扑向自己的车,远处有警察叫他站住,滕错掏出别在腰里的枪开了一枪,然后跳上车,趁着夜色开向公寓。
从此滕错二字所代表的身份只是潜逃在外的亡命徒,袭警、和毒贩勾结都是他背着的罪。滕错打开车窗,夜晚的风不断冲击过来,他深深地呼吸,口腔里还有口香糖的薄荷冰凉。
警察没有立刻追上来,滕错摸出手机,拨通蓝蝶的电话。蓝蝶接得很快,滕错的声音有一点被吹散在风里,他说:“彼得出事了,我需要撤到海边的安全屋。”
“什么?”
蓝蝶的声音夹杂着惊讶和愤怒,她问:“怎么回事?”
她并不知道滕错和娴芳或者陈芳一的渊源,而滕错也不打算让她知道。滕错说:“具体不清楚,我去找彼得,结果警察就在酒店房间门口。”
蓝蝶问:“你在哪儿?”
滕错说:“路上,我要回去拿资料。”
他稍顿,又说:“警察看到了我的脸。”
蓝蝶在那边骂了一句脏话,这是她第一次在滕错露出如此鲜明的情绪,滕错无声地勾了勾嘴角。蓝蝶说:“别管资料了,直接去安全屋。”